来少清又无声无息间站到了木芙蓉树下。
穿着一袭青布道袍,挽着道髻。
发间插着那柄木剑。
手里还拎着一只肥老鼠的尾巴。
老鼠四腿乱蹬,拼命挣扎。
我说:“来道长,你不用带这个来。”
来少清道:“怪可怜的,只当顺手做点善事。”
说完,并指在老鼠脖子上一划,老鼠脑袋就和脖子分了家,断口处齐刷刷宛如刀切。
他把老鼠身子放到树下,拍了拍树干,一抬脚跨过半人高的栅栏,进到院里,道:“吞服神气,内炼淬杂,然后通神,唤风召将,役鬼神,驱雷电……只可惜,没有性命法,终究是水中捞月一场空。”
我笑了笑,没接他这话头,转过来道:“一会儿陈文丽来了,你跟着我别乱插话。”
来少清道:“我虽然是正道大脉出身,但下山之后,在社会上打混好些年,江湖手段也懂一些,可以帮你做衬子。”
我说:“不用,我治外路病,讲究的是待人以诚,从来不使英耀篇那些花哨法子。进屋坐吧。”
来少清摇头说:“算了,我就在外面好了。”
这话一出口,我就明白陆尘音为什么又去包玉芹那里住了。
“陆师姐今天不在。”
来少清听我这么说,果然就不再拒绝。
进屋落座,我给他沏了壶高天观的野茶。
来少清品了一口,赞道:“好茶!”
我说:“你是第一个尝了就称赞这茶好的。它好在哪里?”
来少清道:“逍遥自在,不在受凡尘束缚,有神仙气。”
我喝了一口,还是又苦又涩,尝不出有什么神仙气。
这人为了成仙,实在是有些魔怔了。
“这是高天观的野茶,人人都觉得难喝,可知道了来处,便个个都夸好喝。”
来少清微笑道:“先敬罗衣后敬人,世间皆是势利眼。高天观虽然是正道大脉之一,但要说真正令人畏服,还得是出了黄元君这位奇人之后。历来我辈想登庙堂,只能靠炼丹使药吹长生讨好君王,几千年下来,只有黄元君不显技使术,不靠媚上彩衣,只以凡俗身份博取庙堂功名。她主导清扫外道,连着正道大脉打压起来也毫不容情,满天下的修道之士,没人不怕她恨她,可也没人不敬她,私下里骂不绝口,可又都以与她和高天观沾上边为荣。所以他们喝的不是茶,而是高天观的名。可我不求这凡俗名利禄,喝的只是这茶,自然能品出其中的超然不俗。”
我说:“成仙就那么重要吗?”
来少清道:“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我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