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眼神很直白,眼眶泛着微微的红,可想而知内心的挣扎,对于母后所求……隋怀安心知肚明,可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想法,问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身后,是皇后迫切的声音,仿佛只要五皇子开口,这一切便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情。
长孙拾倒是没什么反应,任凭在后面迫切的喊着,他只将目光落在隋怀安的身上,面上平静,眸色温和,连带着声音都带了几分柔软,“殿下莫要有什么隐忧,只管说出来。”
皇后急不可耐,恨不能以身代之。
然而,隋怀安却未能让她称心如意,只见着小家伙毕恭毕敬的冲着长孙拾行礼,然后低低的道了一句,“惟愿母后安康,与父皇恩爱白头。”
皇后:“……”
对此,长孙拾倒是没那么惊讶,仿佛早就料到了五皇子所想,连带着五皇子说出来的话,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殿下秉性纯良,不该为外界所扰。”
下一刻,皇后疾步上前,摁住五皇子的肩膀,便将他扳过来,几乎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伸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以至于长孙拾都跟着愣怔了片刻。
响亮的耳光落在面上,可想而知有多疼?!
长孙拾站在那里,面色黢黑,目光骤然冷到了极点,但却没有出声制止,而是静静的盯着宛若发狂的皇后,终是逐渐浮现出失望之色。
“一点都不像。”临了临了的,长孙拾只吐出这么一句话,“难怪皇帝从未动过心。”
假的就是假的,装不了一辈子,成不了真!
语罢,长孙拾拂袖而去。
“长孙拾!”
身后,传来皇后冷声厉喝之音。
长孙拾顿住脚步,听得隋怀安扑通跪地的响声,紧接着便是低低的抽噎。
“母后!”隋怀安哭着喊着,“儿臣知错了,母后别生气……儿臣一定改,儿臣一定改!舅舅……”
长孙拾背对着他们,扬起头狠狠闭了闭眼,“现在,你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吗?”
“我没有输!”皇后咬牙切齿,“我已经是皇后,是皇帝的妻,我没有输!帝王嫡子,乃是本宫所出,哪儿一点输给她?没有,一点都没有!”
长孙拾回眸看她,“公主的封号是什么,你还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为什么叫隋平安,为什么叫隋怀安,为什么叫宜归公主?皇后娘娘,这长欢宫这皇后之位,原就不是你的,你唯一的幸事便是复姓长孙,长孙家唯剩下你这么一个女子,否则……哪儿轮得到你?”
所有的脸皮都被撕开,血淋淋的尊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尊荣,不过是有些人的黄粱一梦,枕上春秋。
皇后面色惨白,死死的咬着唇,直勾勾的盯着长孙拾,顷刻间泪如雨下,“纵然不是一母所生,这么多年养只狗也该有感情了吧?本宫这些年为长孙家做的事还少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无情?不就是因为平安失宠了,所以你们就觉得本宫没了利用价值,便将本宫当做弃子?”
“你从来不是弃子,因为你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长孙拾直接打破了她的迷梦,“这些年不是你在为长孙家做什么,后宫不得干政,皇上对你无意,你能做什么?皇后心里很清楚,何必要自欺欺人?”
诚然,她一个空有虚名的皇后,能为长孙家做什么?
一切不过是她想象……
“长孙季,醒醒吧!”长孙拾直呼其名,“皇后从来不是你,你只是顶着那个位置,免得旁人惦念,诞育嫡子和嫡公主,是皇上对长孙家的承诺,不是对你。”
皇后摇摇欲坠,隋怀安快速冲上去,搀住了自己的母后。
“是你贪心不足,想要又要,原本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可偏要去争宠,去惹怒帝王,这能怪得了谁?你明知道公主因何得宠,却还要唆使自己的女儿,放纵她的肆意妄为,蠢笨如你……怎与她相提并论?只会招致皇上的极度厌恶。”
下一刻,皇后一下子瘫软在地,已然泪流满面……
“我有什么办法?我是皇后,可是贵妃骑在我的头上,你身为兄长却半点都没有要帮衬的意思,我能怎样?我还可以如何?不靠你,只能靠我自己。”皇后歇斯底里,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
长孙拾不为所动,“是你自己不甘心,想要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公主和皇子的未来都是被你的贪念所害,怪不得任何人。现如今你还想用五皇子来要挟我,打算打着亲情牌,满足自己的私欲,你不配为后,也不配为长孙家的人,更不配为母。”
“长孙拾,你不必大义凛然,当初我坐这后位,你也是点了头的。”皇后咬牙切齿,“若是真的要论就起来,你何尝不是私心甚重,不也是长孙一族……想要将皇权牢牢抓在手心里吗?”
长孙拾扯了扯唇角,“我只是不想等她回来的时候,这个位置上坐着棘手之人,由你坐着甚好,这便是我的私心,如此答案……皇后娘娘满意吗?”
皇后僵在原地,这会却是连哭都忘了,“她就那么重要吗?都是你的姐妹,都是长孙一脉,说起来都是一起长大的,养在后院……”
“她从来不是养在后院的娇花,她是生长在悬崖上的永生花,这大夏有一半江山是长孙家打下来的,为什么到了我们这一辈就剩下这么几个?因为所有长孙家的好男儿都已经战死沙场,所以父亲不允我从武,是她替了我奔赴战场。”长孙拾目光冷戾,“整个大夏,都欠了她一条命。”
当年如果不是她,皇帝早就换了人,大夏早就生灵涂炭,战火延绵……
“生于乱世,征于边关,却未能见到这太平盛世,没享过一天的天家富贵……”长孙拾红着眼,“你这个坐了十多年后位之人,有什么资格贬低她?”
皇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恨恨的盯着长孙拾,却在他离去之后,哭着嗫嚅了一句,“这些事与我何干?又不是我逼着她怀着身孕去救皇帝,逼着她去领兵杀敌的……”
天下如何,同她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