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不一定会。核弹一定会。”颜亦童抱着膝盖“哈哈”大笑起来。
成默沉默,他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笑的笑话。
放映室又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又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电影上。画面继续流淌,剧情已经到了尾声。男主角布莱斯参加了午餐男孩的评选,女主角朱莉最终还是将攒下来的钱放回了罐子里,没有拿出来用来拍卖和布莱斯共进午餐的机会。最后和布莱斯共进午餐的机会被学校最漂亮的那个女孩拍了下来。
当看到校花在掌声中喜笑颜开的站了起来时,颜亦童忽然之间毫无征兆的开始啜泣。微微的放映机运作声中,全是她湿淋淋的哽咽声。
成默转过头,就看见颜亦童雪白的脸颊上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反射着荧幕流泻出来的橙光,像是一粒微小的熔岩正以缓慢至极的速度沿着陡峭的雪山下行。
颜亦童举起可乐仰头喝了一大口,像是灌了一大口酒,那粒泪珠顿时不知去向。她说:“你知道那天我在礼堂台阶上看到谢旻韫牵着你走,是什么样的心情么?”
成默没有说话。
“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的章鱼……”颜亦童握着可乐瓶子微笑,“你被签子穿成了一串,无处可逃,八只脚在炙热的炭火上慢慢扭曲翻滚,那个时候你已经无力思考逃跑这种事情啦!就只能想,快点把我烤熟吧!快点把我烤熟吧!”
“太浮夸了。”
“浮夸?我演伤心的情绪一向都演的很好,大概就是表演课老师所说的最高境界,不仅说哭就哭,还能哭出感觉,哭出美感……但我那天没有哭,因为我又觉得这种痛苦挺爽的。”颜亦童又“哈哈”大笑了好一会,“可能我就是情色漫画里的那种究极变态,享受被谢旻韫绿的凌虐感,也享受绿谢旻韫的那种痛快的复仇感……”
成默头皮发麻,有个喜欢做实验的雅典娜就已经够叫人头痛的了,现在又来一个更可怕的颜亦童,这种恶趣味简直叫他大脑都在抽搐。他猜测这种病态的心理都源自颜亦童从小到大的不安全感?只是眼下追究这种心理毫无意义,他摇头无奈的说道:“以前我也没有和你怎么样过吧?那怎么能算绿?”
颜亦童生气的说:“明明是我先的……”
“你不是不喜欢动漫吗?干嘛还玩这种烂梗。”
“因为《白色相簿2》yyds……”颜亦童坐在沙发里手舞足蹈,“今天好开心啊!终于完成终极复仇了呢!就是可惜谢旻韫那个圣母表已经死了。”
“在我心里她永远不会死。”
“那更好啦!”颜亦童侧过身,她也不管放在中间桌子上的爆米花和可乐,双手撑在成默的腿上,就这样爬了过来,那桶没有吃完的爆米花倒在桌子上撒了一地,可乐也“哐当”一声摔在桌子上,像是海潮一般在桌子上泛起了棕色的泡沫。她坐在成默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妩媚的说,“现在就让那个表子在你心里眼睁睁的看我飞龙骑脸……”
成默无语,他阻止了颜亦童的动作,低声说道:“能好好说话吗?”
颜亦童我行我素,“说什么?”
“我对你以前的事情挺感兴趣的,比如第一次杀人……”
“那有什么好说的啊!就是幼儿园的时候,看那个老头院长不爽,然后就好玩试了一下呗。结果没有想到引来了好多警察。不过哥哥替我把罪抗了,还说是那个老头要侵犯我,他就用剪刀戳了那个老头。当时那些人超级好笑,我坐在凳子上哭,所有人都一个劲的安慰我们不要害怕,大人们实在是太好骗了,他们总会被外表所蒙蔽……”颜亦童舔了舔嘴唇,声音中潜藏着一些隐约的兴奋感,“后来,哥哥害怕我惹事,就会主动出手,把可能会激怒我的那些人都杀了,这些年下来,估计得有七、八个吧!”她顿了一下,微笑着叹息,“哥哥……真可怜啊!”
成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剧烈的对抗中他也不太好说话,隔了好一会,他才找到了空隙,又问道:“那有关你外公呢?你还记得些什么?”
在幽闭的空间里,两个人进入了一种呼吸也变得炙热粘稠的状态。
“其实外公从来没有跟我和哥哥提到过凯泽·威廉俱乐部的事情,对他来说那绝对算不上特别好的回忆,我猜他甚至都不愿意想起。”
颠簸中,颜亦童的声线很甜腻湿润,又有种女士酒精饮品的迷幻感,令人很快就进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微醺中。
成默觉得头脑发涨,意识如同在风中旋转的叶片,飘忽不定,他抓住大脑里唯一的一点清明,断断续续的问:“那……你们……是……怎么……怎么……知道的。”
“嗯……因为……外公早年……受到过……很多伤……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我……猜应该……是在实验中……受到的伤害……落下了……不少……后遗症,在七十……多岁……的时候……他的身体……就已经……不行了,后来……他……被送进了……医院……”颜亦童拉长了语调,像是颤抖的丝弦,“眼见……他……就要……不行……了……于是……我爸……妈……就成天……都……守在……医院……里,嗯~嗯~~我们……也只能……呆……在……病房……我记得……有一天……突然……下了很大……的雨,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几乎……黑了,雷声不断,站在……窗户边朝外看,只能……看到一片……沉沉……的灰色,我和哥哥……坐在椅子……上玩……psp,我妈……和外婆……一起坐……在外公……的床……边……忽然间……有人……敲了门,我吓了……一跳,呃~~呃~~因为……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比……普通……人好,我甚至……能分辨……出熟悉……的人……脚步……声,但……那天……走廊……里……明明……就没……有人……走过,只有……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在响,啊~~啊~……那个人……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口,我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他的……样子,他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穿着……黑色……的……风衣,皮靴……锃亮,都没有……沾染……一滴……雨水,我……忘记了……玩游戏,抬头……看向……了……他,他也……发现……了我,朝着我……温和的……微笑,当时……我只觉……得不……寒而栗,像是……被什么……强大而……恐怖的……巨大……生物……所俯瞰,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成默也感觉到了颜亦童发自身体深处的恐惧,她整个人都在ss,像是叫人窒息的危险近在眼前。他却在这恐惧中感受到了愉悦,一种纯粹的官能上的愉悦。
“当时……我……只想……拉着……哥哥……逃跑,有多远……跑……多远。但是……我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动弹……不得,就连……哥哥……叫我,我都……听不见……那个……可怕的……男人……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弯腰……摸了摸……我的……头……对,就这样……啊~啊~啊……笑着……说道……不要……害怕,……我不是……来找……你的,今天……只是……来看看……马克西姆,马克西姆……是我……外公……的……俄文……名字,一般……一般……恩~恩~……不会……有人……知道,在……这边……别人……都叫……他……段……国恩。总之……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那么……说了……以后……我……就没有……那么……害怕了。他……走到……了……病床……边,原本……已经……意识……不怎么……清醒的……外公,立刻……就醒……了过来,他甚至……挣扎着……坐了……起来,还叫……妈妈……和外婆……把我……和哥哥……带出去……在……关上门……的时候,我听……到我外公……喊他……院长……那……大概……是外公……的……回光……返照,当天……夜里……他就死了……死……之前……一直……在……念叨……着……凯泽·威廉……凯泽·威廉……”
颜亦童断断续续的叙述,像是一首歌曲,这歌曲能够满足一切男人有关女性最美好的想象,永远是对音乐最令人心动的阐述。
成默在这令人心醉的歌声中驰骋,像是骑着马在原野上纵情狂奔,“院长?什么……什么……院长?”他闷声闷气的问,“又或者……记得……他……长什么……样子……的吗?”
“很难……描述……一个……很帅气的……大叔,很难……说出……他……具体……的年纪,也很……难说……出他……具体的……长相……我当时……根本……都不敢……看他,我害怕……他的那双……眼睛,像是……龙……的……眼睛……也许……你得……问……哥哥。在……离开……病房……的时候,他还……问过……我和……哥哥,问我们……谁想……拥有……超能力,我吓得……抓紧了……哥哥……的手臂,但哥哥……却举起……了……手,说‘我想’……他说了句‘很好’,就……转身……走了……”忽然间,颜亦童咬了成默一口,“别老说我了,说说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