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自家好友沉默寡言显然就是如此打算,他赶忙道:“我是消息灵通,又不是熟知京城各处地界儿。”
“反正这姑娘还要来,你寻个日子还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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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坊门前,褐色长衫的郑爷斜倚在门边,手上蒲扇一摇一摇的,眼睛却紧盯着巷口。
楚姑娘回来的时间都很固定,几天下来,郑爷也摸清了规律,便早早地等在这里。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巷口便驶进一辆马车来,不多时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朔月坊门前。
“姑娘,到了。”
淡青色的布帘被人从里面掀起,艳丽衣裙的姑娘怀里抱着一个木盒,道了声谢便走下了马车。
身后的马车驶离,她走到郑爷身前,伸手将幕离拨到了一旁,露出清丽的一张面容来。
“您病还没好,怎的又出来吹风了。”
郑爷眯着眼睛听面前的小姑娘唠唠叨叨,只笑盈盈地道:“进去再说吧,正好我有些事要同你商量。”
与李夫人做了那场戏后,楚袖便同茶馆老板娘道别,搬进了朔月坊里。
这几日又为了花宴日日练曲儿,为了不吵到郑爷,她便选了三楼最靠里的一间屋子。
“今日花宴如何?”两人刚坐下,郑爷便开口了。
“尚在预料之中。”楚袖一进屋便将幕离摘了下来,一日下来妆容略有斑驳,倒也不碍什么。“不过多亏了郑爷这把上好的琵琶,才没在宴上出糗。”
“哪里是我的琵琶好,分明是楚丫头你技艺超群。”
郑爷看着她将那把漆面琵琶自木盒中取出,细致地擦拭、上油,动作轻柔且熟练,瞧着不像是个半大丫头,反倒像是个多年与琵琶为伍的老练人物。
先前楚袖在朔月坊外被捉走,郑爷和老板娘急得团团转,却不想静街前这丫头倒被尚书府上恭恭敬敬地送了回来,顺带着还要进他这朔月坊。
这孤身上京的小丫头有着本与她年龄不相符的本事,郑爷却也不打算过问。
说是有事相商,可进了屋却又不说话,只直勾勾地看她做事。
楚袖也不催促郑爷,自顾自地上油调试,直到觉得差不多了,这才将琵琶归入木盒。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刻,郑爷蓦地开口:“你可曾想过,要自立门户?”
有本事的乐师大多都不依附乐坊生存,或是进入教坊司吃皇粮,或是入官家做西席,便是再差些,也是宴会常客,怎么也比在坊中赚的银钱多。
若说之前楚袖只是有本事却无门路,但今日之后,他相信楚袖的去处甚多。
尚书夫人的花宴可不是什么普通文人攒起来的诗会能比的,他开乐坊开得不怎么样,却也是浸淫此道多年,自然知晓这般技艺的难得。
若是楚袖要离开,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就算如此,他也依旧问出了口。
“郑爷可是怕我离坊?”楚袖一语道破郑爷的担忧,回道:“楚袖只不过想寻个立身之地罢了,朔月坊各样都好,我并无离坊的打算。”
“那从今往后,你便是朔月坊的老板娘了。”
楚袖将琵琶放入内室,回来时便见得铺陈在桌上的契书,上头写得清清楚楚,只要楚袖供养郑爷天年,朔月坊便归她所有。
“看来郑爷已经下了决心。”不然也不会早早地拟定契书,甚至连名字印章都一并弄好了。
正如郑爷所说,只待楚袖签字盖章,朔月坊便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而楚袖并不会拒绝来自郑爷的好意,或者说,郑爷此番行径,对她来说有如及时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