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作势抖了抖衣衫,站起身来,温文尔雅道:“诸位谬赞,小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真正聪慧的还是那位周修远周大人,这天车便是他在翰林院当值时发明的,圣上大喜,才封他做了大魏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知州。”
小小的茶肆,顷刻间围满了天南地北的人。
世人都爱听热闹。
尤其是周修远这样的风云人物。
老板娘招呼不停,也乐个不停,“哎呀,周修远大人嘛,我知道!就是咱们大魏朝首个六元及第的天才!当年听说他高中状元以后,京城里他的雕像都卖断货了呢!”
“是是是,我在西北走货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位周大人!那可真是个好官啊!他在云州不过当了两年知府,云州被他治理得换了个模样。流匪没了,路更宽了,学堂也多了,如今谁还敢说云州是穷乡僻壤?!”
有人咂咂嘴,等到众人七嘴八舌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清嗓卖弄道:“就是可惜啊,如今周大人做了驸马啦!”
大魏朝驸马不能为官,不能拥有实权,只有一些虚衔。
周围人无不扼腕叹息。
“周大人太能干了!皇帝老儿肯定也想招个能干的女婿。”
“皇帝的女婿能干作甚?听说是安乐公主心悦周大人,强行求来的婚事呢!”
涉及皇家密辛,此人刚开口便被那敏锐的人截过了话头,“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周大人不仅少年天才,容貌亦是出众,当年他高中状元打马游街的时候,京城不知多少少女挤上街头,就为一堵周大人风采。”
周围人也纷纷附和。
“那可不是?这样优秀的少年郎,莫说公主,就是我也想抢回来做我家女婿咧——”
茶肆里哄然大笑。
周庭芳却独身而坐,低下头敛了目光,侧耳听着众人嬉闹的声音,眯眼淡笑。
“为什么发笑。”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周庭芳抬眸。
看见一双黑如耀石的眼睛,幽幽的,冷冷的,像暗处吐信的毒蛇。
周庭芳惊得一口茶水险些喷出来。
竟是那少年!
他肩上还扛着那条腊肉。
他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根布条,将那条腊肉紧紧绑在自己肩上。
他脸颊被腊肉蹭得一团黑,眼神清澈又倔强,像是路边脏兮兮的小野猫。
周庭芳这口气,卡在喉咙里,半晌提不起来。
“为什么发笑?”那少年与她同坐,见她不理,又兀自靠近些,腊肉险些蹭到她身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那个周修远…很好笑吗?”
周庭芳迟疑半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屁孩鄙夷的瞥她一眼,“这路又不是你家的,难道只许你走不许我走?”
周庭芳咬牙切齿,“你跟着我?”
“呵,我跟着你这又老又丑又穷又酸的人做什么?不过是碰巧遇到了而已。”
周庭芳无语凝噎。
苍天啊——
她好不容易发一回善心,怎么就遇到了一颗牛皮糖?
小屁孩一本正经的盯着她,“你还没告诉我,皮皮虾是什么?周修远又为什么好笑?啊…啊!疼!疼!大胆!你竟然敢啊呜#¥&*@#……”
周庭芳伸出手,狠狠揪起小屁孩脸颊上的一坨肉,笑得冷酷,“说,跟着我干什么?!”
小屁孩疼得眼睛都红了。
他恼怒啊。
这辈子还没被人这样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