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是送个信而已,这件事对陆闲袇的要求不高。
镇国侯府很大,但比起安永侯府,镇国侯府一板一眼的传统布局就显得简单多了。
没费多少功夫,陆闲袇就找到了镇国侯的书房,出乎意料的,即便是在镇国侯居住的地方,陆闲袇也没有遇到多少守卫。
他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发现书房里的灯很亮,里面似乎不止一个人,镇国侯正在与另一人交谈。
陆闲袇长呼一口气,暗骂自己运气真背。
司马稷誉选的时间真差,他这一趟正巧撞死穴上了,偏偏挑了镇国侯在家的一天动手。
但话虽这么说,陆闲袇依旧得把文书送到。
顺着书房外的矮墙,陆闲袇再次落到了屋顶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解开屋顶的瓦片,书房内的景象便一览无遗。
下方是一座茶几,茶几的两边坐着两道身穿官服的人影。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瘦骨嶙峋的身体时刻给人一种黍离迟暮的衰岁感。
而另一位则与前者鹤发童颜的样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人仅仅只是端坐在那里,就能给人一种无风自动,不怒自威的山河气魄。
很明显,这种气质并非与生俱来,而是需要一朝一夕历经沧桑的积淀。
陆闲袇一眼便认了出来,那个剑眉星目的男人应当便是传闻中的镇国侯。
“敬大人,可有结果了?”
镇国侯将手臂摆在案几上,暴露在袖袍外的皮肤上,布满了久经沙场的刀疤与针脚。
而此时,被唤作敬大人老人正将形如枯槁是手搭在镇国侯的手臂上。
老人似乎是个太医,他正在给镇国侯把脉。
针灸包就置放在案几的边上,最长的几根银针,都已经扎在了镇国侯的手臂上。
良久,老人才抬头,对着镇国侯摇了摇头:“国公大人,您又断药了?”
陆闲袇蹲在屋顶上偷看,在看到太医的长相时,他认了出来,这是给他诊疗的那位老先生。
敬德璧,太医院院首,是大乾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从其为官开始,他已经侍奉了两朝皇帝。
陆闲袇疑惑:镇国侯有病吗?为什么要深更半夜找太医看病?
下方的镇国侯闻言,没有狡辩:“断了,实在无药。”
敬德璧叹了口气,显然对镇国侯的话很无奈。
“国公,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要是再找不到续药的法子,您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熬不过这个冬天?这么严重?
陆闲袇听到这个秘密,感到非常惊讶,因为从他的角度而言,镇国侯无论怎么看,身子骨似乎都非常硬朗,完全不像是快要死的人。
敬德璧给出的答案,并没有让镇国侯产生多少波动。
就好像早就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一样,镇国侯闻言,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敬德璧于心不忍,劝诫道:“若是国公减少操劳,用我的法子养病,拖到后年应是没问题。”
“不必。”
镇国侯拒绝了敬德璧的好意,“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拖着这幅残破的身躯,即便能靠药物多活些时日,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敬德璧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完全能明白镇国侯的意思。
“镇国侯一脉满门忠烈,老朽实在不忍白发人送黑发人,但老朽知道,国公是不会听劝的。”
镇国侯目视着自己手臂上发黑的血管,无奈道:“没办法,世子实在太小了,若我在这时倒下,镇国侯一脉势必将遭狂风骤雨。”
敬德璧:“但,国公,您能护得了世子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这个冬天之后,世子将无人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