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权力漩涡的卫宗源是真不想让卫姮与皇家有牵连。因为——卫姮的父亲,自己的十三族弟是凌王麾下的将士,十三族弟的爵位都是凌王所争取。宫里贵妃娘娘是不愿见到凌王有任何的助力。哪怕十三族弟已不在人世,可自己是十三族弟的族中兄长,若是让贵妃娘娘知晓圣上有意让姮姐儿嫁给凌王,等同他这个深受圣上倚重的重臣,已是凌王殿下的人。那时,贵妃娘娘又岂会放过姮姐儿?卫宗源有心拒绝,故而,上次圣上想把卫姮指婚凌王,卫宗源立马提到此病。一是拒婚,二是不想让观莲宴有姮姐儿名字。他更清楚,自己提及此病,以圣上多疑的性子必定会派人出宫核实。算算日子,圣上应当知晓自己并无欺君。怎么圣上还让姮姐儿今晚进宫呢?卫宗源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了。圣上却似笑非笑地道:“卫爱卿胆子是愈发的大了啊,都会抗旨不遵了。”是圣旨,而非随口一言。卫宗源胆子再大,也怎敢抗旨呢。遂,只能领旨谢恩。回到家中后,卫宗源连口茶都没有喝,对妻子谢氏道:“裁云,你速去侯府告诉姮姐儿,今晚她须得进宫参加贵妃娘娘所办的观莲宴。”“是圣上旨意,我差点就抗旨了。”抗旨乃大罪。更何况,前面还有卢氏这个闯祸精装疯欺君!欺君是重罪,再加抗旨,卫氏只怕是十八族都不够诛杀。比起谢氏的凝重,卫姮倒是淡然,笑道:“伯母不用担心,侄女一直有所准备,您来瞧瞧准备的头饰、衣裳可有犯贵妃娘娘的忌讳?”谢氏随着卫姮过了内室,便看到梳妆台的妆匣子里,已有素净又极丑的头饰,一看便是在小摊上购入。再看衣架上撑着的衣裳,谢氏呼吸直接一屏。“你是从何处寻来如此丑陋的衣裳?如同一只——锦鸟。”从配色到款色,无不辣眼。好好的衣裳,为何点缀羽毛?还有那下裙的颜色,为何又五彩斑斓?粗粗瞧一眼,好像一只——花花绿绿的锦鸟服。卫姮是被谢氏的形容给逗到笑起来,“伯母好眼力,这衣裳还真是鸟服。是我在特意让初春和桃姨娘赶工制成的呢。”桃姨娘还在东厢房里没有走呢。她本是要走的,结果宗妇来了,她一个姨娘,还是大房的姨娘,可不敢在宗妇面前露面,躲起来不妙。这会子听到宗妇说衣裳丑如锦鸟服,吃着酸果子的桃姨娘很是认可。可不就是一件丑丑的锦鸟服么!那可是宫宴啊,她都不知道姑娘为何如此想不通,要穿得如此丑陋的衣裳。想不通,桃姨娘也不敢问。全寄托希望于宗妇身上,希望宗妇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退姑娘要穿这衣裳进宫的决定。哪知——她听到宗妇声有笑意,道:“不错,你准备周全,倒让我无用武之地了。”桃姨娘:“……”唉。她还是吃酸果子吧。主子们的事,她一个奴婢思不透。“侄女也是多亏了方嬷嬷的指点,这才想到用该法子。”卫姮笑盈盈地挽了谢氏的臂弯,扶着谢氏上座,“侄女又让您和伯父担心了,此次入宫,侄女会多加小心,只吃只看,绝不多说半个字。”除非圣上、贵妃点了她,让她上前说话。十有八九,真会有这一关。卫姮都不敢告诉谢氏,自己极有可能在给宫里的凌王或煜王治病、解毒。说出来,只会更让两位长辈担心。谢氏纵有不放心,也没有办法抗旨不遵。听闻卫姮是得了方嬷嬷的指点,谢氏心里头的不安方消了不少。道:“方嬷嬷有心了,你啊,日后定要好生照顾方嬷嬷,她啊,不仅是你的教养嬷嬷,更是你的救命恩人。”卫姮道:“侄女知晓,就算没有此事,侄女也会好生奉养嬷嬷,让嬷嬷安度晚年。”宫里出来的嬷嬷、老太监,最怕一桩事便是自己老无所倚,凄凄凉凉死在屋里都无人知晓。方嬷嬷亦有所惧。谢氏是知晓卫姮重承诺,她既有此心,定会不食言。“你办事伯母放心,时候不早了,快去梳洗吧,今儿由伯母送你到宫门口。”此次宫宴,宴请的皆是未婚的嫡女、嫡子,她身为诰命夫人也不得出入宫门。梳头嬷嬷开始为卫姮梳妆、打扮。因不能出风头,便又不能太过于失礼,妆容上面卫姮就没扮丑,只是把脸色用粉扑白了些,口脂的颜色淡了些,看上去十分病弱。很像非长命之相。等再换上衣裳,卫姮在谢氏面前转了一圈,还故意轻咳了一声,道:“伯母,侄女最近身体抱恙,夜里常被噩梦惊醒,容颜憔悴,故而想穿着亮丽些,好让自己气色看上去好些。”这便是卫姮解释为何穿上如此丑衣的借口了。毕竟啊,今晚宫宴既有敏成郡主,也有骆令月骆小姐等诸多那次在杜府赏花宴见过自己的姑娘们,可不能真装过了头,让人一眼瞧出端倪。如此解释,谢氏倒也认可。酉时四刻,勇毅侯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谢氏没有再多说旁的,该说的都已说完,“去吧,伯母等你平安归家。”一道过来的方嬷嬷和声道:“去吧,姑娘,凡事三思而后行,守规矩合礼制,必定无事。”“卫姮?”随着身边传来有马车的停靠声,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惊喜传来,“你也入宫参加观莲宴?本郡主怎么会不知道?”卫姮转了身,按规矩、礼制给丹华郡主行李,“臣女卫姮见过郡主。”快步过来的丹华郡主脚步狠狠一顿。面色是惊疑不定,指着卫姮道:“你是何人?为何假扮卫姮!”“郡主,臣女正是卫姮。”“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丹华郡主上下打量眼前长得与好友卫姮一模一样,可衣品极差的女子,“卫二可不会对本郡主如此恭敬,更不会穿这般花里胡哨,如同一只锦鸡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