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丁这才注意到,将那药瓶接了过来,道:“似乎是药丸?你是有什么陈年?旧疾,需要随身带着药?”
裴绮显然也不?知情,面上浮起疑惑。
坊丁正要拿开瓶塞看?看?里面是什么,却见?李洪更加狂躁,张开五指拼命抓挠着地面,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如?野兽咆哮。
裴绮和知芸大惊失色,不?知李洪这又是中了什么邪。
紧接着,李洪挣开了另一个?坊丁的束缚,猛地把那拿着药瓶的坊丁冲撞倒地。接着,他像抓住宝贝一样把那小瓷瓶攥在了手心里,拔出瓶塞便往口中倒了些药丸进?去。
很快,他眼底的血色淡去,整个?人?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然而被冲撞的坊丁却勃然大怒。
“你犯了事不?知悔改,反而还敢袭击我?”
坊丁爬起身,和另一个?人?立刻把李洪按在了地上,一叠声地喊人?。不?多时,又来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坊丁,合力把李洪抓了起来,连拉带拽地带走:“老实点!跟我们回去问话!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行凶,真是没有王法了。”
李洪虽恢复了意识,但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嗓音嘶哑发不?出声来。他身上还是无力的,毫无反抗之?力,如?破布口袋一样被拖着走,却没忘了狠狠盯着姜菀,目光是切骨的痛恨与憎恶,仿佛下一刻便要冲上来了结了她的性命。
姜菀被他的目光一盯,忽然觉得?不?寒而栗。擦肩而过的一瞬,他张嘴说?了什么,虽没出声,但姜菀辨认出了口型。
他说?:“是你害我到如?此境地,我不?会放过你。”
一切重归平静,知芸的情绪终于?稳定了下来,裴绮眼眶含泪,向姜菀道:“阿菀,对不?住。又把你牵扯了进?来。”
姜菀深吸一口气,问道:“裴姨,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绮给知芸擦了擦脸颊的泪,慢慢道:“他说?,他如?今捉襟见?肘,难以生活,问我能不?能……借些银钱给他。”
她顿了顿,似乎也在为李洪的恬不?知耻而语塞,又道:“我告诉他这是痴心妄想。如?今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他即便饿死了也与我无关,那笔银钱是这些年?我受苦的代价。”
“他被我激怒了,叫嚣着若我不?肯,他就要去衙门?告状,还要日日来学堂找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当初……我当初是如?何陷害他的。”
“我痛骂他厚颜无耻,心中实在恨,便给了他一巴掌。他被激怒了,顿时像被鬼附身了一般,面色青白交加,眼底殷红,仿佛立时就能喷出血来。我害怕了,便想拉着芸儿走,谁知他突然暴起,一把掐住了芸儿的脖子?。”
裴绮说?到这里,伸手按住心口喘了口气:“阿菀,他这副模样实在太?可?怖。从前他虽暴怒,却从未有过这样疯魔的样子?,这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又道:“还有方才那个?小药瓶,竟像是他的身家性命一般重要。”
姜菀心念一动,问道:“裴姨,你从前见?过他服这种药吗?他是否曾染过什么病?”
裴绮摇头:“不?曾。他从前很少生病,我也不?曾见?他服过这种药。”
那应当是和离以后的事情了。姜菀思索着,说?道:“裴姨,往后您和芸儿要事事当心。若是他……这副样子?是染了什么恶疾所致,一旦发起狂来,难保不?会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情。”
“阿菀,你也一样,”裴绮握住她的手,“我怕他会记恨你,进?而报复。终究是我对不?住你,明明是我与他的私事,却总是把你牵扯进?来。”
她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姜菀反手握住她的手,道:“裴姨快别说?这话了。从前我家中艰难,若不?是您时常接济,或许我早就熬不?过那场病了。”
姜菀目送着裴绮带着知芸进?了学堂,这才从地上捡起一颗小小的药丸,这是方才李洪慌乱之?中遗漏的。
她将那药丸收进?手帕里,转身离开。
*
姜菀回到食肆已经快到傍晚。几人?正焦急万分,见?她回来才松了口气:“小娘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姜菀笑?道:“在外头逛着,一不?小心就误了时辰。”她没有去提今日之?事,只一脸轻松地道:“正好,也该准备晚食的菜品了。”
宋宣道:“师父,菜和肉我都已洗干净切好了。”
“好。”
等到暮色四合,陆陆续续有客人?来了之?后,姜菀便去了厨房,看?着案板旁的陶盆里装着猪大排,宋宣事先捶打过肉排,让肉质略微变得?松散一些,更便于?加黄酒、盐腌制入味。她净了手,仔细揉搓了一番,确保厚厚的肉能够足够入味。
她快速切好葱段和姜片,起锅烧油,将葱姜爆炒出香味。猪大排裹上一层蛋液和芡粉,在锅中煎到两面微微金黄,再倒入适量的水,放入酱油和一些桂皮、八角等香料,用小火慢慢炖煮着,及时翻面,并加一些少许糖调味,等汁水变得?浓稠后再煮片刻,便可?以盛盘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