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旁淡定观察一切的丹阳郡主,也停了手,平和的眸子带起几分锋芒。
慕云月虽一直克制,喜怒不形于色,袖子底下的一双手还是攥了起来。
偏生南锦屏还一副懵懂模样,学着慕云月方才的模样,天真地眨着眼,关切道:“姐姐莫要难过,陛下不会为难你的。”
慕云月不由想笑,不为难?她怕是巴不得卫长庚折磨死她吧!
偏生这话,自己还不好反驳。
毕竟牵扯到皇家,牵扯到天子,一个不慎说错什么,传出去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即便母亲和林太后交好,也挽回不了。
卫长庚……
慕云月心里升起一股烦躁。
又是他。
这家伙是老天爷特地派下来克她的吧?怎么最近她的霉事,全都跟他有关?就连那个人也……
早间校场游廊里的一幕再次浮现眼前,他的目光,他的心跳,都仿佛近在咫尺,连带那抹被体温煨热的梅香,都似化作一缕清晰的丝线,缠绕在她心上。
早被压下去的惊惶和不安再次甚嚣尘上,挑唆心窝猛烈撞跳,直要蹿出嗓子眼儿。
慕云月甩着帕子在颊边扇风,想给自己降降温,却是杯水车薪。
刚想寻个借口回屋,就听屋外传来一道尖细的嗓音:“圣旨到——”
众人惊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本能地起身迎出去。
慕鸿骞以为是北方军情有变,一步当先冲出门,跪在最前头预备接旨。见来人还是陛下身边的内监总管刘善,他心中愈发凝重。
刘善却是径直绕开他,停在慕云月面前,笑得像个弥勒,“慕姑娘接旨吧。”
慕鸿骞懵了。
慕云月比他还懵。
她接旨?她接哪门子旨?卫长庚莫不会是知道她今日回来,真打算跟她秋后算账?
慕云月咬紧下唇,本就躁动的心越发慌乱。
南锦屏同她想到一块,心里却是乐开花。
见慕云月还呆呆站着,还难得好心地拉她跪下,心里不住盘算,会是什么样的责罚。杖责?剜眼?还是五马分尸?
就卫长庚那脾气,都来一遍也不是不可能。
下一刻,她就听刘善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阳侯府次女淑温居质,柔靓成仪,清芳贵郁,睿问川流,嘉惠成于自然,仁孝本于天赋,可授青城县主,主者施行,钦此。”
南锦屏:“……”
什么情况?
慕云月也呆住了,怔在原地,忘了接旨。
刘善将圣旨并一个锦盒塞到她手中,她都没反应过来,只看着锦盒上的缠枝花纹,莫名觉得眼熟。
打开盒子再看,里头静静躺着一支玉钗,钗头红杏雕琢得栩栩如生,仿佛一整个春天在眼前盛开。
雕工虽不甚纯熟,心意却呼之欲出。
玉钗旁边还放有一张花笺,笺上字迹遒劲有力,尽显沙场峥嵘,写的却是:对不起。
笔锋收得格外小心,最后一笔都抖出了余墨。
仿佛能看见写字之人坐在桌前,抿着唇,提着心,小心翼翼百般讨好的模样,与这苍劲雄浑的笔迹截然相反。
慕云月越发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