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0017“你啊,别夸了,也不见得一起我在你心中那样好,不过是想赖在我这儿罢了,既是叫你替我办事,总是要由着你些,夜里想住在我这前院儿也使得,只是不可随意走动,小心冲撞了女眷,也别忘了给宫中递个信儿,省得再来人寻你。”
六阿哥这便笑嘻嘻的应下了,打发人去宫中报信儿,至于其他的,诸如换洗衣物什么的尽不需要准备,他四哥嘴上说得嫌弃,实则早将他的东西给准备好了。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在他四哥府上玩了一天,翌日六阿哥就递了帖子登安郡王府的门了,虽说马尔浑只是个郡王,可马尔浑的阿玛是大名鼎鼎的安亲王岳乐,世祖时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朝堂上都相当活跃,可谓之肱骨。
其先前效忠世祖时便是改革派的代表,他全力支持世祖的一系列改革,大胆启用汉人,停止满人圈地,为使百姓能安居乐业做了不少贡献,只是世祖迫于压力,此改革未能彻底,好在这些新策略与康熙爷的想法不谋而合,康熙爷一直颇敬重安亲王岳乐。
安亲王虽已去世多年,但康熙爷还是对岳乐一族颇为优待,这也是为何马尔浑及其兄弟能入上书房读书的缘故。
六阿哥掂量着,又叫人备了些礼,倒不必是什么奇珍异宝,只照着务尔占的喜好准备便是,免得叫人觉得谄媚了,失了皇子的体面。
只要是六爷来四贝勒府,苏培盛便连带着这位爷的事儿一并操持了,全然不叫六爷和身边的奴才们操心,备了礼备了马车,没一会儿便叫车夫将六爷给打包送出去了。
六阿哥身边就没这样妥帖的人,经一次苏培盛雷厉风行的周全手段,他坐在马车上心里还打鼓来着,撩开帘子同随行的奴才耳语。
“你说四哥时不时嫌我聒噪啊,怎么迫不及待将我送出去似的?”
他身边的小枣子直笑,心说主子爷事儿是话多聒噪了些,不过却惹人厌,只叫人觉得周围热闹罢了。
“哪儿能啊,爷您恐怕是多想了,四爷同您这样亲,虽总是说叫您少在府上腻着,可您十次去有七次都是四爷叫您去的,要么是家里的厨子又研究了新的菜式,要么是有什么好的留给您,只偶尔交代您办事儿,这若是算作嫌弃,奴才且不知什么才是对您好的了。”
六阿哥也不过是这么一问,闻言立刻又乐呵起来,哼着小曲儿吃着茶,车里还给备着点心呢,他玩儿似的就到了安郡王府的门前。
正欲撩开帘子下车,谁道正碰见一帮子女眷,六阿哥道了句失礼,忙又退回车上了,只叫小枣子先去给门房递了帖子去。
他倒不好奇这些女眷都是谁,都又什么好颜色,他是性子随意了些,可不是不知礼数的,出了门身上自然担着天家的礼仪,没得叫人小瞧去。
女眷们也晓得在门外说话久碍事,都是一帮子一二十岁的年轻满人格格,没得汉人女子那样不近人情的规矩,她也都是活泼大胆的性子,听小枣子自报了家门,便知是险些冲撞了六贝勒的座驾,便略上前两步赔了不是。
“可是六贝勒爷在车上,我等说话没拘着地方,耽误了贝勒爷登门寻舅舅了,这便给贝勒爷赔个不是。”
为首的格格声音清亮,听她唤安郡王一声儿舅舅,想来这便是岳乐的外孙女郭络罗氏了,这位格格出身高贵但命运多舛,早年父母双亡,被接来安郡王府上养着,太后娘娘还颇心疼她,着她入宫陪伴过几次。
只是那时候几次伴驾,六爷不曾见过她,而今既是说起话来,若他一个爷们儿坐在车上叫格格踮着脚同他说话似也不大妥当,六阿哥沉吟片刻,撩了帘子下了车。
“格格客气,当是说爷来得不是时候,打搅了格格们说笑才是,还请格格们勿怪。”
见了郭络罗氏,才知什么是天生丽质,她瞧着并不算温婉的,眉眼也略显凌厉,是一种难得一见的极张扬的美。
六爷只瞧了一眼便忙收回了视线,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升起,许是惊艳,许是喜欢,他分不太清。
正巧门房请他进去呢,六阿哥不待郭络罗氏回话,稍一颔首便随着人进了门去。
他耳力极佳,稍一走远便听得格格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诸如:“他就是六皇子啊,总听说着六爷是英武的,颇似直郡王的气度,而今瞧着倒是不假。”
“就是面黑了些,长得又高又壮,看着有些可怕!”
“嗐!这你就不懂了,要嫁还是得嫁六爷这样的,心里踏实不是?且看咱们京中那些个整日只知道斗犬养鸟的爷,生得是细皮嫩肉,端得是一派风流,看着是好看,可成亲后哪个让你省心,我姐姐便上了当了、、、、、、”
这些姑娘家家的一个个看着含蓄规矩,谁道说话倒是都大胆的很,六爷听得正切,一会儿为自己脸黑伤怀,一会儿又骄傲的,连笑都不知怎么摆,亦忍不住琢磨郭络罗氏又是怎么看他的,直到见了马尔浑才略正常些。
马尔浑比六爷大了许多,交往也略放不开亲近,好在务尔占来了之后,场面上轻松了许多,午间马尔浑甚至留六爷用膳,这倒是个向好的意头的,六爷便没拒绝。
待出府六爷已然微醺,也不好再回四哥府上麻烦,六爷便叫奴才过去知会一声儿,去城东给赵格格买了她喜欢的糖果子便回了宫中。
马车摇摇晃晃着,六阿哥迷迷糊糊睡着了,他几乎不做梦,可就小憩的一会儿竟梦见了一位貌美的女子,定睛一看正是那郭络罗氏。
郭络罗氏在他的梦里过得并不好,一来没嫁给他,反嫁给了八弟,二来又背上了妒妇的名头,以致被迫自尽,她只风光的十年,只区区十年而已。
六爷仓惶醒来,抬着手要去抓梦中的那抹倩影,然到底是南柯一梦,他亦看不真切,只知道她过得不好,留满腹的伤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