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她已经成功了一半。
铃兰踏进书房,便看见了端坐在几案后的宋庭屿,他一袭月白牙的锦纹外衣,衬的那张清俊端方的脸越发卓尔不凡。
铃兰出于礼数,撩开了帷帽下的帘纱,瞬间那张雪肤花颜便暴露在宋庭屿的眼前。
她敛下眸,鸦羽轻颤,轻声唤了一句大人。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宋庭屿心底残存的躁意却几乎立刻消失殆尽了。
他放下狼毫,掀起眼皮,淡然的望着她,“说吧,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心底的燥意虽消,却还是残存了几分不虞。
或者说,宋庭屿不懂,五日前铃兰为何不来,而是非要又隔了整整五日才来寻他。
明明,明明五日前她就已经有了一两多的银子。
宋庭屿知道,自己心中的念头若是说出来绝对称得上是无理取闹,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格外在意。
他在意她不来寻他。
站在书房内的铃兰却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低垂着头,从袖间取出一个淡青色的荷包,上前几步,放在了几案上。
“我这几日存了二两银子,想先还给大人。”
她将绣着铃兰花的荷包向前推了推,葱如凝脂的手指漂亮修长,唯独指尖处多了些细密的红点。
宋庭屿眉间蹙了蹙,终是问出了口,“你这几日一直都在做绣活吗?”
“是”铃兰点了点头,眼里有一份满足,“近来布庄给的工钱高了些,我便想多存些钱,一起还给大人。”
说着,她垂下头,似乎有些落寞,低声道,“毕竟,总是一两一两的还,也耽误大人时间,大人日理万机,我不敢过多来府衙打扰大人。”
“那就不想要眼睛了吗?”
忽然,宋庭屿开口,声音有些冷。
“什么?”
铃兰一怔,似乎是有些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抬起眸,便撞进了男人那双漆黑的眼睛里。
他在生气。
即使几案后的宋庭屿神色依旧,但铃兰还是看出了他在生气,在生她的气。
“大人…”她唇瓣嗫嚅,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一时间,心中异样的情绪令铃兰有些委屈,红了眼眶,层层水雾涌了上来,她无措的垂下了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的泪。
可惜,宋庭屿还是清晰的看见了。
“哭什么?”
望着她眼里的泪,宋庭屿心中再大的怒气也消了,更何况,他也不是生怒。
只是气她不珍惜自己,气她这般累着自己。
宋庭屿拿出一张月白的锦帕递到她眼前,铃兰低着头不好意思的接过,偏过头,抽噎着擦着泪。
那副可怜又羞赧的模样令宋庭屿眼中盈上了几分笑意。
“下次别这么累,我并不急剩下的几两银子。”
铃兰擦着眼角的手一顿,咬了咬唇,声音很轻,“可是,我怕我再不还,大人就要离开山城了,而我…而我…”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望着他,笑容苦涩,说道,“而我也再见不到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