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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于亮剑(第1页)

真是太精彩了。”在落凤村生态餐馆就餐时,范志明还沉浸在祭祀庆典带来的欢悦中,没有回过神来。

一场表演让位高权重且见多识广的范副书记如此兴奋,说明表演取得了相当的效果。不过,这让叶天问觉得,任何貌似庄重的活动或艺术表演,其实质都是娱乐,都是为了带来大众化的精神狂欢。只是支撑狂欢的性质不一样,一些是群众自发的精神狂欢,一些是由政府组织的、被动式的精神狂欢。像农神文化节这样的活动,原来是民间自发的活动,随着官方资源进入,演变成了具有官方色彩的娱乐活动。这是与民间节庆娱乐结合得很好的,民间与官方的融合度非常高,从演练的效果来看,肯定是受到民众的热烈欢迎。也有一些融合得不是那么好,主要表现官员的意志节庆活动,其结果往往是,随着官办节目结束,所有的娱乐与喜庆随之烟消云散。

“范书记的讲话声音洪亮,很精彩。”叶天问道。见到对面的人脸上不屑的表情,他心里一阵叽咕,我只是陈述了一个普通的事实,陈述事实是发现和肯定领导的优点,与拍马屁是两回事。

范志明脸上流出欢欣的神采,嘴上谦虚道:“我只是代郝书记念念稿子呢。”言外之意就是,假如由他主祭,说不定还能表现得更好。

席间的人又围绕着范志明的讲话,拍了一通马屁。在众人的欢笑声里,叶天问忽然想起与白雅琪的约定,想起昨晚的一夜缠绵,一缕缕幸福的滋味在心底弥漫开来。忽然,手机震动起来,叶天问见是白雅琪的号码,起身离席,走到室外接听电话。

“雅琪,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正想着你,电话就打进来了。”

白雅琪没有理会他,用阴沉的语调说:“天问,出大事了。”

叶天问脑子嗡的一声,头皮发麻了,紧张地道:“出了什么事?你哪里受伤了?”他猜想,是不是昨晚男欢女爱伤了白雅琪。

“不,不是我,我没事,是陈哥。”白雅琪语气紧张而慌乱。

“他,又怎么了?”叶天问一听不是白雅琪,暗自松了一口气。陈洪涛就是一个惹事的主,出一点事,没有什么稀奇。如果不出事,在叶天问看来,那才稀奇呢。

“我到陈哥那里拣东西,恰好碰到陈哥在家,报社不知哪个记者,把刘社长扣工资的事情,以及刘社长粗暴对待姐姐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哥,刚才吃饭的时候,陈哥问我这个事,我不好瞒着他,就说了实话。”白雅琪说到这里,突然唔唔哭了起来。

叶天问一急,尽量平和地劝道:“雅琪,别急着,别急着,好好说,我听着呢。”

白雅琪哭着道:“他把碗一丢,转身进房,提着一把手枪就冲出门去了,我怎么劝也劝不住。”

叶天问心一紧,有意平静地笑道:“就这事?”

白雅琪嗯了一声,道:“就这事。”忽然发觉叶天问漫不经心的语气有些不对头,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天问,你怎么回事啊?陈哥这一去,要出大事的。”

“莫非他还敢杀人不成?”叶天问镇定下来,劝慰道:“陈哥是有理智的人,他不会胡来的。”

“不,不,你不知道,”白雅琪急咻咻地说,“陈哥常说,弱者维护自身利益的唯一方式就是暴力。”

叶天问轻声一笑:“什么意思呢,在法制社会还有这种说法?”

白雅琪见他不相信,更急了,说:“在当下社会,法制也受到人治影响,官官相护的情况下,弱者用暴力保护利益的现象比比皆是,小摊贩与城管动刀,被拆迁户引火自焚,这些,你当部长的,没读过这些消息?”

叶天问脑子一个激灵,清醒了,却一时无语。他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虽然他手里掌握着公权,每当读到弱者采取极端方式,对抗来自强权的时候,心灵也常常处于一种找不出到出路的黑暗之中。他不明白,为什么在物质条件越来越丰富的时候,人们还变得如此不宽容?尤其的法律缺乏宽容的精神之后,便无力保护和救助弱者。

狗急还跳墙呢,人走投无路必然铤而走险。他还是说:“至于吗?刘社长虽然是一个领导,陈哥可是卫津市大名鼎鼎的三剑客之一呢。”

“哎呀,你不知道,一个地位低下的弱者的强悍,其实是虚弱的表现,陈哥小时候被人家欺负多了,他老爸和老妈就是被批斗打残废死亡的。”

“哦?”叶天问轻轻回应了一声,意思是你怎么对他了解得这么深?心里冒出了一丝儿醋意,道:“既然从小就面对和接触过死亡,他更应当懂得珍惜生命,哪还会轻易去枪毙人呢?”

此话一出口,叶天问便觉得荒唐可笑,居然也采用了陈洪涛的说话方式。可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看透了生命,生与死便相通了,生与死是一种外在形态,哪里还在乎生死呢?这也正是我担心他走极端的原因。”

在这么严峻的时刻,两人居然还探讨起生命的意义来,叶天问觉得自己还真是一个迂夫子。白雅琪和他性情相近,正二八经地说起来,说着说着,她的情绪稍微得到放松,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叶天问和白雅琪在电话吵得激烈,兰亦龙从包房里推门出来,朝他招了一下手,道:“叶部,范书记叫你。”

叶天问放低声音道:“范书记叫我,等一会再说。”

白雅琪急了,道:“天问,你快回来,陈哥只听你的。”

挂了电话,叶天问苦笑了一下,心想,听我的?他什么时候听我的?我看他更听你的!

叶天问随着兰亦龙的指引,走进了隔壁的包房。范志明一个人坐在里面,示意叶天问关上房门之后,劈头一句话甩过来:“那个陈洪涛怎么回事?”

叶天问假装懵懂地看着范志明,待候他继续说话。

范志明道:“他提着枪跑到刘赖仕家里去了,用枪把刘赖仕老婆撵出门之后,绑架了刘赖仕。”

真是出事了,叶天问心想,谁这么快把消息报告了范志明呢?为什么没人向他报告呢?他感觉身子整个地沉了下去,表面上假装糊涂:“绑架?陈洪涛为什么要绑架刘赖仕?他吃了什么豹子胆,怎么敢绑架自己的领导?”

“怎么敢绑架领导?他经常写文章绑架领导呢,我们先前还准备保护他,他原形毕露,就是一个凶手,受害人已经报了案,公安和武警已经派人包围了报社宿舍楼,随时准备采取紧急措施,我想,这下我们宣传文化系统够出名了,出大名了。”范志明生气地挥着手,道:“案发现场交给警察,待事件平息之后,你坐镇报社,做好安抚工作,等我检查完开幕式的演练,晚上回去再召集报社员工开会。”

“好的。”叶天问道,事情出在报社,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这样吧,你在隔壁刨两碗饭,马上赶回去。”

叶天问边往外走,边说:“饭不吃了,我这就赶回去。”他走到餐馆门口,刘根根眼尖,从隔壁房间里迅即跑出来。

上了车,叶天问只说了一句:“到报社。”此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气愤愤地道:乱了,全乱套了。他又有些不解,陈洪涛那小子,怎么总是惊世骇俗、惹出令人意想不到的麻烦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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