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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着急,“照你这么说要轮到我可还早着呢,不成,我那些银子放在银庄里岂不是要发霉,我找宝玉哥哥去,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他和老太太提提,赶紧和林姑娘把事儿办了,省得杵在那里耽误人。”说着起身就要走。
探春连忙一把拉住他,又气又笑,“说你没个修养,你还成日家的不肯多读读书,养养性子,这怎么说风就是雨了,你也不害臊,老实给我坐下!宝玉今儿不在,去北静王府了,说是北静王新纳了个妾,请几个平日里说得来的朋友去喝酒呢。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他,况且这种事宝玉自己怎么好和老太太开口,须得老太太自己想起来,或是姨妈之类的长辈去帮他说才行的。”
贾环顿住,“北静王爷新纳个妾?宝玉喝酒去了?”
探春道,“是啊,也不知你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要紧事也不知去做,难得北静王爷前阵子赏识你,有机会也把你叫去凑兴,偏你不知多走动走动,这些贵人都是一时的兴致,你不趁热打铁,他过些天也就想不起你了,你如今在朝中为官,很需要几个有背景的人物提携的,我看你有机会还是多去他府上走走才好。”
贾环沉了半天脸,忽然怒道,“他怎么左一个爱妃右一个爱妾的,这还没完了!不成,赶紧让宝玉办喜事,我也要…”
话没说完就被探春使劲兜头拍了一掌,“你疯魔了!乱叫什么,人家是王爷,有两个姬妾你有什么好眼红的!
贾环捂着头委屈,“我那不是眼红,我那是,我是,唉,反正和你说不明白!”
探春只当他是在胡言乱语,不再多理他,自顾自又说起了正事,“明着不行,我们可以悄悄地来,照我说,干脆不在京城,走远一点,到那南边富庶之地,扬州,苏州都好,在那里置办些宅院田地,日后这里要是落败了,也好有个安身立命的退步。”
贾环忍不住道,“三姐姐,你还说我疯魔,我看你怕才是疯魔了,怎么总是说我们家要败落,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东府和这边都有祖上传下来的爵位,还有老太太的娘家金陵世勋史候府,太太的娘家王家,另有薛家姨妈一族,几家子互有亲缘,扶持照应,哪里是说败就能败的?”
探春点头叹道,“你能说出这些牵连也算是有长进了,可惜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要但凡是个男人,早就走了,自要去做出一番事业来,可惜我是个姑娘家,平日里话都不能多说一句的,人常道‘为人莫生女儿身,百年苦乐由他人’,我纵有一腔的抱负却只能眼睁睁的无处施展,如今就只能是随手帮你做些事罢了。环儿你若信得过我,便听我一句,留个退身步总是没错的。”
贾环疑惑一会也就答应了,“我自然信得过姐姐,况且我本就想用那银子置办点产业的,照你的说法,就是远一些,那也没什么,咱们府上的大庄子不都在北边吗,东府里的黑山村庄子更远点,我听他们说那庄子里的人每年过年时来孝敬东西,光路上就要走个把月呢。”
探春道,“可不是吗,现在的麻烦就是你这里除了赵国栋外再没有什么亲信人手,却派谁去做这事才好?”
贾环将自己铺子里的几个大伙计都细细思忖了一遍,觉得全部不太放心,摇头叹息,“真的没人能干这事,可惜我有差事走不开,不然就自己去一趟了。”
探春问道,“那位柳湘莲公子如何?他不是都帮你们跑了两趟了吗,等这次回来问问他愿不愿意帮这个忙,我们重重谢他就是。”
贾环有些迟疑,“柳大哥不一样的,他那身份不同,并不是我们铺子里雇的人,他跑那两趟我是分红利给他的,这种帮人买房置地的活儿不知他愿不愿意做呢,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愿意的话,倒是个最好的人选,比让别人去都要放心得多。”
姐弟两个正在细细地商议,忽然有探春的大丫头墨翠进来,“姑娘,宫中娘娘刚派了公公来传话,太太,老太太那里正商量呢,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贾环一愣,心想不知大姐姐的病好些了没有,这怎么还有精神派人出来传话,不知她有什么事。
探春站起身来,“娘娘吩咐什么事儿了?大嫂嫂去了没有?”
墨翠靠前一步,低声道,“好像是给宝二爷和薛大姑娘指婚了,大奶奶正过去呢。”
探春和贾环相顾愕然,半晌探春一跺脚,“这可怎么好,林姐姐不是要伤心死了,我去听听消息。”
贾环不便跟着,自行出园子回去了,只觉心神不宁,先是恨薄菡另觅新欢,再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管这个,应当庆幸当初快刀斩了乱麻才是,否则今日当如何自处?难道跟着宝玉一起去喝酒恭喜!
再又替林姑娘难过,林姑娘十分有心,他送过几次东西去林姑娘处,林姑娘便要礼尚往来,不曾怠慢过他,只因宝玉和她最好,老太太又对这个外孙女格外宠爱,贾家的人便理所当然的认为日后必是黛玉嫁宝玉的,不想大姐姐病重之际还忽然出了这么一手,料来大姐姐也是好意,不过她这好意怕是要害得两个人都黯然神伤了。
贾环自己现在正在为情所苦,所以自认为很能体会宝黛的心情,跟着叹息不已。
到了晚上,消息传出,贾府中就开始乱了起来,先是宝玉不愿意,大吵大闹,被老太太,太太严加斥责,接着半夜里林姑娘就病重呕血,连夜请太医来诊看,折腾得人仰马翻。
贾环不愿在家中待着,第二日一大早就去办他的公事,正巧最近南疆运来了一批象牙,犀角,香料等贵重物事入库,广储司中事务繁忙,贾环因清点,造册,入库,分发等环节都不太熟,也要早早地就去盯着,免得出了纰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