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疮姑娘,悲伤地背了猪草在夕阳下往回赶。那只小蜜蜂不知何时又追上了她,依然在她耳旁不停地喊道:“皇帝娘娘,皇帝娘娘……”
她回到屋里,放下猪草。在草芯烛光下,回想一天来的奇事儿,陷入了沉思。在坡上劳作了一天的母亲和打猎的父亲也回来了。
“谁家姑娘?走错屋了吧?”母亲疑惑的声音。
“娘,爹,是我呀,您们的闺女呀!”
“呀,硬是俺闺女哩!他爹,硬是俺们闺女哩!”老母惊喜地道。
“闺女,是怎么回事?你头和脸?”父亲也惊呆了。站在灯光旁的哪是俺那癞疮闺女,分明是月窟下凡的仙女呢!头发漆黑铮亮,像黑珠瀑布一样,脸是那么白嫩水灵。
“是这样的……”望着父亲不敢相信的眼神。闺女英娥,讲述起今天遇到的怪事来。什么小蜜蜂跟着直叫皇帝娘娘,什么洗头掉下癞疮,什么七彩纹痣放光,等等。
“哎呀,闺女呀,你撞大运了,好运气来了!可怜二十年来,因头脸生疮受尽了多少白眼,受尽了多少委屈。眼看着塆里的姑娘都嫁人生娃了,俺闺女还没找上婆家,俺和你爹心里那个愁呀!你是不知呀,闺女呀!你爹在人前都抬不起头呀!这下可好了!苦尽甘来!”母亲听闺女讲述后,又悲又喜,又哭又笑。
“原来,俺闺女是块璞玉呀,是皇帝娘娘的命呀!”父亲喃喃道。
“爹,娘,我真的可以作皇帝娘娘吗?真的吗?”英娥,禁不住在灯下,伸开臂旋转了起来,边转边打量着脱胎换骨的自已。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一定是菩萨派小蜜蜂来放信的!”看着在灯光下缓缓旋转的闺女的曼妙身影,闻着闺女散发出来的淡淡体香,老父老母深信不疑。父亲立即回想起刚生下英娥被凤凰喂养的奇异往事呢,心里又内疚又庆幸。内疚的是不该听信别人瞎说弃女于草丛,差点酿成大错。庆幸的是听了她娘的话,拾回精心抚养。想不到闺女还真是贵命!
一夜无语。英娥美美地睡了一觉。觉中梦见白马王子娶她为妻呢,一路阳光明媚,鲜花盛开,小溪流淌。白马王子头戴皇冠,身穿黄袍,英俊潇洒,挽着自己的手,慢步走向婚礼的殿堂。金黄的小蜜蜂变成了白马王子的贴身护卫,在后面,托着自己美丽轻盈的婚纱……
次日,英娥,又来到昨日洗发的溪旁,坐在石头边,望着水中的美女,又忘神地遐想起来。玫瑰色的女孩的梦,像轻纱一样笼着这清清的溪流,笼着这清清的溪流的青青的草,笼着这青青的草丛中各种不知名儿的好看的花儿……远处,粉红的桃花更加绯红了脸颊,金黄的菜花更加灿烂了笑容。桃枝上的鸟语更加婉啭流丽柔美,仿佛是从娥儿心底发出的声音:那个英俊尊贵的他,声音也这般迷人么?他“娥儿,娥儿”的呼唤,会不会把我软化成软稀稀的糖粒儿?
女孩的心思像捉摸不透的云儿,一会儿远,一会儿近,一会儿重,一会儿轻,一会儿清亮,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晴,一会儿雨。娥儿这会儿的心思,正是烟花三月空中的云随多情春风忽东忽西起来。一会儿忧郁儿得紧,一会儿又悄笑得酣。
终于,春分这天,娥儿在溪边等来了两个俊俏健硕挺拔的男子。前面那位手执一柄精致黄绸折叠扇,头戴黛青绿锡金丝帽,帽后垂着溜光水滑粗粗长长大黑辫。身着暗黄佩绦悬丝通条长袍,腰束一根宽若三寸黑金绸带。通体气质高贵,玉树临风。他正从从容容,潇潇洒洒地行走在横跨于桃水溪桃叶渡上的古石桥上。他口中仿佛在吟诗弄词一般,隐约听得"杏花雨,柳叶风,画船雨眠,清溪帘拢。"等词儿。他身后跟着同样俊朗高挑修条的男子,不过眉毛飞挑浓黑了些,眼睛恁圆凸大了些,不似前者眉含彩,眼秀长。这身后男子短身打扮,左手牵了一白一黄两匹骏马的僵绳,右手握着紫黄真皮长马鞭,也随前面男子跨上桥来。
“东家,好像张铁嘴算得不准哟。说什么‘春分龙凤鸣川东,七彩凰女纳贵后’我们走了这许多日,姑娘倒是见了不少,却相貌平平,姿质庸俗,并不曾见着位什么七彩凰女!不如回去罢,故弄玄虚的张铁嘴不过欲糊弄几两银子,东家岂能当真?”他俩走得近了,随从男子的话娥儿听得真切,方欲站起身来看个究竟,却不料脚下一滑,扑进溪里。
“再走走……”
“扑通!”突然,一声落水声打断了执扇男子的回话。
执扇男子,猛一抬头,石桥左上方溪水中,一个女子正在挣扎,一头黑发散于水面,两只雪白的手臂在水中胡乱地伸着……
“扑通!”又一声响,执扇男子,不假思索,立即跳下溪水,向落水女子游去。不多时,这男子便一手托了女子后背,一手在水中奋游,向岸边游来。执鞭随从早已几个空翻腾挪到了刚才英娥坐的石块旁,协助叫东家的男子将英娥救上岸来,平放于草地上。英娥呛了几口水,缓过气来,看见两位男子正盯视着自已湿透了的凌乱的衣服,一阵心慌意乱,赶紧紧了紧衣裙,蜷缩着身子冷得瑟瑟发抖。同时,下意识地捞了捞袖子,却不料,右臂上七颗彩痣竟发出耀眼的光来,七色光彩在空中交相辉映,纠缠混合,幻化出一对若隐若现的凤凰来。凤凰翩翩,七色焕然,久久不肯散去。三人被这奇幻的异彩惊得呆若木鸡。
还是执鞭男子蓦然醒悟,惊喜得大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么啦?”一身湿漉漉的东家愣住了。
“七彩凰女呀!东家,七彩凰女!”执鞭男子激动得有点失态了。
东家这才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位姑娘来,长发漆黑,眉含春烟,眼若秋泓,鼻似悬胆,唇若樱颗,雪白肌肤,不愧玄女下凡,楚楚迷人中透出一股非凡的尊荣气质来。尤其是玉藕一般的右臂上果然有七颗彩痣,极似北斗图形。这奇异的凤凰翩跹的奇观正是这七颗彩痣发出的色光所成。
于是,问了英娥姓名和家居,便命了随从,从马背上取来自已换洗的春服来,裹了英娥,抱上马背,骑马向桃花溪深处,凤凰岭下庭院疾驰而去。
英娥父母在家庭院处干活儿,却遥见两匹高头大马朝庭院驰来。近了,才见两位男子和女儿骑马而来。女儿头发湿漉漉的,心里正在惊疑出了什么事儿啦。这时,两名男子将女儿放下马来。女儿方才将刚才发生的事儿三言两语告知爹娘。爹娘也才放下心来。“多亏两位官人救了女儿!”言罢,奔向内室换了一身干衣裙。随从男子也从马背上另取了长袍给叫东家的男子披上。
英娥出得内室向庭院缓步而来,惊得两男子差点再次发痴。仿佛一轮明月在眼前升起,又似一束幽兰暗放清香,背后还随飞着两只雪白的娥儿。
英娥父母感谢了两位男子救女之恩。英娥也蹲了个万福,表示谢意。
随从正欲表明身份,被叫东家的男子使眼神止住。叫东家的男子随手从腰带上摘下一块翡翠玉来,递与英娥,道:“姑娘刚才落水受了惊吓,这块玉是我祖上留下来的,虽不名贵,却十分能镇神驱邪,温润除寒湿。你随身佩戴,一定不会感冒!谷雨前后,我命家人来取,你不必推辞!这大半天了,家父家母定然着急,我们就此别过!"英娥面红耳赤,十分害羞,正不知如何是好。男子已将玉塞于她手里,转身匆匆而去。
一会儿,两男子翻身上马,拱了拱手,策马而去,乡间小道上扬起一道尘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