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开视线,即使那中年男人路过时好奇打量他,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现,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玩。
房门被带上,咔哒一声之后,裴令也停下了滑动的手指。
他以前也坐过这个位置,也是一个夏天。
不同的是,那会儿带他的老师在里面被院长训话,而且是因为他的事情。声音透过并不厚实的门传出来,骂得很难听,把那个二十多岁的女老师侮辱得一文不值,时不时还夹杂几句对于他的评论。
他的老师一开始还会反驳,后来实在被骂得太厉害,就不说话了。
裴令在外面也不说话,他听着蝉声,感受着远处那些小孩躲在树后议论他,看他的笑话。
但这会儿,周遭还挺安静的。
他望着远处的一棵树发呆,听见里面朦朦胧胧的说话声,因为没人在骂人,所以声音有点小,他听得不是很清楚。
裴令想了想,还是往门的方向挪了挪。
那个男老师他不是很熟悉,小时候院里孩子多,每个老师的分工都不同。
他只隐约记得,有一次看其他小孩玩耍的时候,他被人推了一下,穿着凉鞋的脚磕到了花坛边缘的瓷砖上,当时脚背就被锋利的砖沿划掉一小块皮。
一群小孩围在他身边,看着逐渐流了一滩的血,没一个敢去叫老师,懂得怎么处理突发事件的大孩子又都上学去了。
那个男老师刚好路过,看见一堆人挤着凑热闹,连忙拉开,于是就看见了在原地默默流血的他。
随即嘴角向下一撇,目光扫过地上那滩血和他的伤口,很生动地表露出诧异和嫌弃,瘪着嘴走了。
裴令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
然而他突然反应过来,那具身体已经没了,连同自己和这家福利院的联系也消失了。
他想,要是那男的敢在裴予质面前说他坏话,他一定会踹门进去。
“很疼吗?”身侧多了个人,直勾勾盯着他问道。
裴令呼吸一滞,随即叹了口气,转头看去。
他们并肩坐在地上,阳光落在两步以外,少年裴予质的脸被盛夏日光照得有活力多了,像那种最传统的校草。
自己的想象力真是很丰
富,这些细节也太逼真了。
裴予质又问了一遍:“当时很疼吗?”
裴令摇摇头。
不算什么,这会儿他身上还有好多道伤口呢,人都是越活越千疮百孔的。
裴予质说:“你的想法太消极了。”
他不置可否,不再看对方。
裴令侧耳偷听,里面那男老师正在说福利院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