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咋看,这好好的一个木厨,一扇墙,怎么也不会想到里面有暗室的。
一会儿,木厨门又开,里面探出一个人小伙子,道:“姑娘,请进来,任堂主有请!”
司徒涵雨对这些小孔小柜的出入,是相当的熟悉啦。轻车熟路就钻了进去,里面果然一片黑,要不是地上平坦,可能要栽跟斗,黑的就像是掉进了墨水缸里。
走几步拐个弯,一道光映来。光是从一扇窗户里透出,窗户敞开着,里面许多人头在忙着什么。
这时,前面带路的这个小伙子道:“任堂主,人来了!”说完就闪入左边的小道进去了。小道很深,不知道通向何处。
“请进!”任世官道。
门是开着的,房间挺宽敞,里面一共有五个人,任世官堂主就坐在窗前,望着床上躺着的严大同,旁边两个劲装汉子,浓眉大眼宽脸膛,着上风尘之色,胳膊大腕儿粗,腰间挂着砍柴的家伙一斧子一柴刀。
若问他们是谁?江湖上知道他的人可不少,山东泰山樵夫兄弟是也,他们在泰山一带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后追随严大同加入天地会,跟随总舵主金声一起打天下。在淮鲁一带活动,颇受百姓的好评,是以这次来苏州暗里帮助严大同寻找名册,也是极少人知道。
他们端正坐在床前靠墙的凳子上,低头不语,严大同平平躺着,手里抓着一块黄布条。
屋里的气氛很严肃,大家神色不对,司徒涵雨一望就知。是以,她不敢说什么,也低着头。
任世官站了起来,轻声道:“大哥,你干女儿来了。”声音很小,说得很慢,表示对严大同的尊敬。
同时天地会的兄弟,任世官站了起来,旁边的两个汉子也霎间站了起来。
床上的严大同也想起来,可是他似乎没有力气起来,正在使劲地抬头,嘴里嗯嗯轻哼。
两个汉子闻声就一左一右扶起他,他睁开眼,道:“涵雨——丫头——替我完成……名册与这个……”他的手一抖,硬直直得掉了下来。
“堂主,堂主!”两个汉子一惊。
任世官走近,紫脸一紧,道:“大哥——”
做大哥的严大同不会回答了,他已去了。
司徒涵雨当然看的出来,刚认识没多久的干爹,这么去了,转眼又剩下自己一个人打拼天下。那种落寞与凄楚是外面的人所无法理喻的,没有亲人的孩子,比有亲人的孩子要挂念亲人,同时江湖流浪,她似乎比刀客逢君更加孤独,因为她心里装着有人,当然是极少数。
而刀客逢君心里,装不下这东西,他心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两个汉子扶着严大同慢慢放下去,脸色凝重,一言不发。望望任世官同声道:“任堂主,严大哥的遗言里,似乎名册落入高人之手?”
任世官表情肃穆冷峻,道:“大哥已去,又多一个兄弟牺牲了!”他眼里蒙上一层雾,攥紧拳头,道:“杀不尽仇人头,忘不了家国恨,清狗!清狗!还我河山!”
一腔热血留青史,万代功名比天地!
严大同两眼圆瞪,死不瞑目!
任世官趋前两步,垂手轻抚严兄额头而下,道:“严兄,让弟兄门为你报仇雪恨,好让你九泉之下也瞑目!”
司徒涵雨止不住热泪盈眶,她取下背上的马包,将干爹严大同手里的黄布巾纳入包里。
“这不是狗贼连成英吗?”任世官一瞥间就望知马包里的人头。
司徒涵雨抬起头,道:“任掌柜可认识他?”
任世官见此人头,如见仇敌,悲伤的脸上现出怒容,道:“是这个狗贼,塞外三侣就是他去请来中原生事的,清狗的爪牙,狗腿子一个!”
两个樵夫兄弟慢慢抬头移向司徒涵雨,同声对上了一句话:“敢问姑娘,你身出哪路师门,竟然可以取下这个连成英魔头的首级!”他们都以为是司徒涵雨取下这个魔头的首级的。实为震惊!
原来,连成英不仅仅是魔头,还是清廷的走狗!
“不是我杀的,是那个刀客逢君杀的,他为了一个女子去杀这个魔头!”司徒涵雨说罢,脸色不定,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冷血的杀手会为一个女子去杀人,杀比自己强大的敌人。
任世官道:“哦,那位小兄弟可已经醒来?”
“他醒来了,又昏迷过去了。”司徒涵雨拎起马包,道:“他醒来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是将这个人头提回来。”
任世官长叹了声:“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严大哥要我救这个人了。”她走近严大同面前,低着头,非常诚恳认真地道:“严大哥,你可以瞑目了,未完成的事,有老弟来完成吧!”
泰山樵夫兄弟,马上接上:“严大哥,还有我们!”
一屋子人脸上均是伤悲之色。
任世官轻轻拉上被子,盖住了严大同。
又一个好汉上了天,天地会的总舵又多了一个义魂牌位。但是那名册上却是少了一个人,这就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