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献语气轻松,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自新帝登基以来,我诸事缠身,整日忙碌不堪。。。。。如今终得闲暇。”
坐在对面的毋丘俭始终沉默不语,只见他缓缓地抬起手,拿起面前的茶杯,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片刻后,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良久,毋丘俭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凝视着夏侯献,眼神中流露出着复杂,觉得对方既熟悉又陌生。
“奉明啊……”毋丘俭终于打破了沉寂。
闻言夏侯献心中不是滋味:“兄这一声‘奉明’叫的,听起来真是既亲切又生疏。”
“遥想当年与仲恭兄初次相识之时,那一声‘奉明’唤的是希望,而二十年后的这一声,却满是失望啊。”
说到这里,夏侯献稍稍停顿了一下,追问道:“我在想,仲恭兄的失望,莫不是真的认为我是魏贼。”
毋丘俭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他深吸一口气,缓声道:
“其实,当初先帝驾崩前欲托大事于你,曾秘密派人问过我的意见。”
“我对先帝言,夏侯奉明才德兼备,忠贞不二,是我大魏难得的忠臣、能臣,日后能兴魏者必此人也。望陛下不必忧虑。。。。。”
话到此处,毋丘俭却是捂着胸口,大声地质问:
“可今日的奉明还是魏臣吗?”
“征北将军不够,大将军不够,丞相也不够。。。。奉明心中到底所求何物?”
“一步之遥。。。。。。”
·这话像把刀子,直直插入夏侯献的内心。
若是对旁人,他或许还会尽力隐藏着自己的内心,可面对二十年老友这剖析心灵的一问,他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掩饰的。
夏侯献悠然地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把玩起来,对于对方的质问暂不作答。
忽然间,他话锋一转:“仲恭兄认为自己是忠臣吗?”
毋丘俭闻言,脸上露出些许惊愕。
须臾之间,便哈哈大笑起来:“我毋丘仲恭之心,天地可鉴!”
夏侯献不为所动,紧接着反问道:“这忠心是对何人的忠心呢?”
毋丘俭毫不犹豫地回答:“自然是对陛下,对我大魏!”
然而,夏侯献并未就此罢休,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度,咄咄逼人地再次发问:
“即便是坐在皇位之上的是一位骄奢淫逸,残暴不仁,悖慠滋甚,不亲万机的昏君,也是如此吗?”
毋丘俭不答,方才的气势又随之收敛了几分。
就在这时,夏侯献又是问道:“倘若有朝一日,齐王下旨命仲恭兄赴死,兄将会作何选择?”
毋丘俭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沉声道:“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说得好!”夏侯献不禁抚掌而言,“这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当真妙极!”
随即,他语气变得严肃:“依我看来,仲恭兄你口口声声所谓忠心,不过是一己之私。”
“你所忠诚的仅仅是先帝而已,忠的却不是我大魏,更不是这天下!”
“你一死了之,谁来为大魏灭蜀平吴还天下太平?”
“你忠君报国,谁又会为念你的功劳,去照顾你的后人?”
说到这里,夏侯献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紧紧地逼视着对方的眼睛,再次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