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玖站在马车旁,见他顶着一张干净的脸,从庭院中飞舞着落花的树下走来,不禁愣了神。
从前沈北战的容貌被浓密的胡子遮住,半分真容也瞧不见。
如今再看,束发入墨,面容深峻。五官无有一处不精致,无有一处不恰巧,多一分则嫌过,少一分则不足。
深邃的眉眼如寒星溅墨,高挺的鼻梁仿若被精心雕刻。
薄唇桀骜,颌线分明,整个人的气势更是如同冷刃出鞘。
说他是从天界踏云下凡的战神,也不为过。
连青黛和沉香见了,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谁说沈四将军丑陋不堪?真是胡扯!
哪怕将这京城,不,将这楚国翻个底朝天,也难以找出比这更好看的人了。
沈北战多年以来都以满脸络腮胡的模样示人,如今突然剃掉,十分不习惯。
他见茶玖总盯着自己的脸,便羞赧挠头道:“我……剃了胡子是不是很怪?”
茶玖摇头,真心实意道:“丰神俊朗,天人之姿。所以你那‘鬼面将军’的称号到底从何而来?这阎罗殿里还有这般容色俊美的男修罗?”
沈北战听出了茶玖在夸他,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许是我在战场上杀敌的姿态过于骇人?有一战我取了两百多个敌军人头,浑身浴血,他们瞧着恐怖,便这样称呼我了。”
他还记得那场仗后,他恍如从血池里走出,每根头发丝儿都滴着血,眼皮被干了的血块黏住,半开半阖,骇人非常。
可边关城里的百姓看见他,却没有丝毫害怕。
他们夹道相迎,饱含热泪,年迈的老人拉着稚童跪下,指着他道:“瞧清楚了,这是保护我们的英雄将军,蛮夷匪贼见了他,就能看见鬼面阴差从地府上来索命了。”
茶玖恍悟。
原来“鬼面”指的不是沈北战长得丑,而是形容蛮族敌军看见他,便知道死期已到。
此时,这位“鬼面将军”却对着马车里的布置诸多挑剔。
“这垫子放得不够厚,殿下伤势还没有好全,坐着会不舒服。”
“这糕点放久了得硬,赶紧去厨房换些热乎软和的来。”
青黛和沉香面面相觑,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个絮絮叨叨的沈将军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模样。
趁着下人去换糕点,茶玖在闲聊中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剃胡子了?”
沈北战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出缘由。
其实从成婚到围猎,这段时间他一直听见周围的人在嘲笑他留着胡子的粗糙模样。
他自己倒是不在乎。
可是他不想听见别人连带着嘲笑茶玖有一个不修边幅、丑陋粗鄙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