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微微倾下身子,伸手在老乞丐的脖子处摸了摸,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有些惋惜道:“身子有些余温,就是没气息,可惜了,要是咱们来早些,兴许他就不用死了!”
青禾知道自家小姐可怜人的习性,安慰道:“天底下可怜之人太多,小姐想管也管不完,他没能挨到咱们到来,只能说他福薄,小姐又何必唉声叹气徒伤心神。”
顾乔勉强抿嘴笑了笑。
吕凤箫漫不经心的说道:“瞅他这个姿势,不像是突然倒下去的,倒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青禾指着天空哈哈笑道:“吕骗子,你什么时候也成神棍了,莫不是要说他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
吕凤箫一笑置之。
不过,多半不是天上掉下来的神仙,而是树上掉下来的,因为他在老乞丐头顶树干枝桠上瞧见一块相同破布,只是他想不通,这老乞丐是如何爬上去的,又怎么摔下来的,总不至于临老还选了个跳树而死的特殊死法吧!
顾乔柔声道:“好了,好了,人都没了,你管他从哪儿来的,既然撞见了,那就是缘分,咱们找个地把他埋了吧!”
阮江突然指着一出空旷雪地道:“那儿吧,那儿地气甚旺,空气阳光也都通畅,视野也开阔,老爷子下辈子定能活得潇洒。”
青禾打趣道:“哟,你还会瞧风水了呢,啥时候学的,师从何处?”
阮江摸了摸脑袋没好意思说话。
青禾没好气道:“还不跟我说,莫不是也学那师父高深莫测,不许弟子对外人道哉?”
韩东城忍俊不禁道:“他那师父啊,确实高深莫测,就以前咱们苏州城里那个妙算天师,你知道吧,阮江去求了几回桃花运,每次都能听天师唠叨半天,就是每一次奏效,估计耳濡目染,无师自通哩!”
青禾捧腹笑道:“原来是人见人怕的羊栋轮,羊天师啊!”
众人捧腹大笑。
这位羊栋轮羊天师可是名满苏州城,据说凡是他看过姻缘的人,都孤寡着,凡是他看过风水的地,都家宅不宁,可不是人见人怕。
阮江泄气道:“我哪知道他就是羊栋轮啊,要是知道,我才不去找他看。”
顾乔险些也没忍住笑,平淡道:“我瞅着那地也不错,老先生尸骨未寒,咱们就别嘚嘚了,还是让他早些入土为安吧!”
有了顾乔的插话,这事才算揭过,韩东城和阮江放下行囊后便将老乞丐的尸体挪到了方才所指之处,然后开始刨雪挖坑。
顾乔柔声道:“青禾,你把咱们多余的大衣也取一件出来给老先生穿上吧,不能让他到了下边还被人笑话。”
青禾点了点头,从行囊里翻出一件在难河县里新置办的绿色大衣。
这丫头嘴上不饶人,心里头却是善良,丝毫不忌讳死人,愣是跟自家闺女似的,先给那老乞丐拍干净了雪,才给他套上大衣,然后还在他手里塞了些钱,轻声说了些话,旁人听不清,但估计是在给老乞丐送行,劝他一路走好之类的。
吕凤箫用雪亮小刀砍下一截树干,刨去周围,留下一块四四方方的木牌,问道:“留点什么?”
顾乔思忖道:“就写老先生之墓吧!”
吕凤箫点了点头,以娴熟手法用刀子在木牌上留下一行精湛的小篆,顾乔亦是叹为观止,没曾想到吕哥哥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还写得一手好字。
吕凤箫笑了笑将刻好字的木牌丢给了青禾。
顾乔望了望那已然被放进坑里的老人家,不由得感慨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不知道老人是否有后,日后是否会识得这无名之墓。”
韩东城和阮江软心肠汉子,刨泥埋坟不知不觉就想起了些往事,他们就是这么把自己爹娘送进土里的,没由来挂起一串泪珠子,一边横袖擦拭,一边声泪俱下的刨泥,明明只是个不认识的人,却搞得这般感人肺腑,顾乔看不下去也就罢了,饶是吕凤箫也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纷纷撇过头去。
突然,背后传来三人的尖叫声。
吕顾二人回头一看,只见那分明已经长久睡去的老先生竟然又诡异的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