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老夫人居住的承澜院,时间卡得刚刚好。
正厅里已经坐满了长辈,老夫人坐中间,家主李怀止与夫人姜宜一左一右坐在两边,其他两房左右各两位坐在旁边。
李晚枫这一代的小辈,则站在各房长辈身后。
李晚枫虽说踩点到,但也来得最晚,进去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身上,压得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李家长辈本来就不喜欢李晚枫,见她姗姗来迟,意见更大,看向她的目光纷纷不怀好意。
李晚枫的脸皮已经今非昔比,比从前厚的没边儿,她权当看不懂,李家长辈的训斥也当成耳旁风,一概不听,到最后点头答应就是。
请安时,她先给老夫人敬茶。
“老祖宗,请用茶。”
李晚枫依照规矩跪在蒲垫上,端茶的手举过头顶,头微微下垂,声音谦和有礼又不卑不亢。
老祖宗不喜欢这个木讷的孙女,但她毕竟是长者,面上总还过得去。
她神色冷淡的“嗯”了一声,接过李晚枫手里的茶浅啜一口,随手放回面前的茶案上。
随后老夫人起身,环顾四座说道,“我乏了,先去榻上躺一躺。”
她话刚落,各房的人都起身,向她行礼,“恭送老夫人。”
行至台下,老夫人深深地看了李晚枫一眼,李晚枫越发恭敬的垂礼,不敢与她对视。
老夫人走后,李尚书也以公务在身为由,抽身离场,只留些女眷在场。
脚步声渐远,厅内的人三三两两落座,嘈嘈切切如切菜般的话语声不绝于耳。
等人彻底离开后,姜氏的气势瞬间大涨,她身旁的婆子扶起她的手,慢慢将她牵至椅背上靠好。
厅内,李晚枫依旧跪着,大夫人斜睨她一眼,握紧帕子的手慢慢松开,而后懒懒的出声,“李晚枫,你这茶,只敬老夫人吗?”
大夫人这话轻飘飘的说出去,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越发谴责李晚枫。
“来得迟就算了,还这般没规矩,自己的亲生母亲还不问安。”
“是呀,二小姐从小就目中无人,活该不受人待见。”
“方才老夫人明明精神足得很,一见她就说头疼,可想她是个晦气。”
“。。。。。。”
李晚枫突发奇想,这群人很有当键盘侠的潜质,生在古代实在是埋没人才,放在现代用来霸凌上司多好。
李氏长辈不喜欢李晚枫,完全是拜她的亲生母亲姜宜所赐。
大夫人姜氏原是李怀止的妾室,后来生了男丁,才得以扶正。也因此,她格外重男轻女,对做妾时所生的女儿李晚枫万般嫌弃,若非原配夫人卫缳留下的嫡长女李英洛庇佑,李晚枫根本活不了这么大。
后来,姜氏更是收养了孤女姜姝,悉心教导,凡事都要压李晚枫一头,以示对的李晚枫的厌恶与惩罚。
昨天李晚枫揭穿姜姝害人的真相,想必今天姜氏要为她这个“听话懂事”的养女出气了。
李晚枫也想到这一层,本来就想等她坐定后奉茶的,没想到对方屁股还没坐正,就先发制人的挑理。
她不想跟这个上了年纪又爱找茬的妇人计较,低声答道,“晚枫不敢。”
随后起身,跪于身前的蒲团上,伸手去取丫鬟锦盘里托着的茶杯。
茶杯是放在滚烫的灶台上烤过的,里面又装了烧沸的热水,李晚枫见上面冒的白雾尤其浓厚,就猜出来其中的端倪,可众目睽睽下她又不好直接忤逆大夫人,只能硬着头皮握上去。
手与茶杯接触的一瞬,柔嫩的指尖被烫的发红,冒出的白烟散发出肉被灼烧的味道。
李晚枫被烫的生疼,手颤抖着举起那杯茶,恭敬的送到姜氏面前。
“母亲,请喝茶。”
姜氏却将她晾在一旁,与身旁的二夫人吴谨贤谈笑。任由李晚枫脸色惨白,头冒细汗的跪着,始终不予理会。
十指连心,指尖上传来的疼意灼的李晚枫难以承受,但她举着滚烫茶杯的手却丝毫未动。
一直跪到晨会结束,众人散尽,姜氏也没叫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