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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笙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急性子。”
等到黑夜收了最后一线夏光,墨玉笙忽地抬手,一股温吞吞的真气自掌心而出,扫入身侧草丛。
一群流萤受惊,四散开来。
流萤提着尾部的灯笼,散入无边黑夜,有几只误入乱子林,打翻了身后灯笼,荧光泄了一地,浇在毛茸茸的花穗上,着了光。
先是点亮了一棵,而后两棵,而后三棵,片刻后,两人足下成了一片星海。
夜风拂过,薅走一团茸毛。
墨玉笙眼疾手快,截了胡。
茸毛忽明忽暗,好似一颗星辰。
墨玉笙摘了这颗星辰递给了元晦。
元晦捧在手心,久久无法移目。
他忽地低声道:“师父,我等你等得好苦。”
撕心裂肺的苦。
墨玉笙心头一酸,面色如常,“我这会儿在你身边,抬头多看我两眼不就成了。”
元晦没有抬头。
他双瞳中含着两团星光,半明半昧。
元晦轻声道:“那天夜里,下了一场雨。我起身去你屋里关窗。然后,我发现你没了鼻息。我当时害怕极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墨玉笙不知道那个雨夜发生了什么。
他只记得自己睁眼时看到的元晦。
二十岁的少年郎,就像株不见阳光的植物,活着,将一点点的绿色熬得只剩下枯黄。
墨玉笙抬手想在元晦头上轻轻乖一下。他犹豫再三,到底没有下手,只是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墨玉笙故作轻松道:“乌鸦嘴,你师父这不活得好好的吗?别学你慕容叔,成天伤春悲秋,晦气得很。”
元晦缓缓抬眸看向墨玉笙。
两湾如水的眸子泛着盈盈波光,里面满满当当盛的都是墨玉笙。
掌心的星光打在元晦的侧脸,光影将他俊秀的面庞切割成两半,一半忧伤一半深情。
元晦似乎是笑了一下,“这是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我再不会让你远离我。再有一次,我可真的就疯了。”
墨玉笙心头狠狠一颤,面上却不见波澜。
他伸手在元晦额间重重弹了一下,笑骂道:“好端端一个青年才俊,成天疯啊死啊的像什么样。”
元晦避之不及,被弹了个正着。他捂着红痕,幽怨地看着墨玉笙。
墨玉笙道:“痛吗?痛就对了。这样才能让你清醒。”
元晦苦笑。
方才有那么一刻,他心头压抑的情愫几乎要破土而出。情深意重,重到这副凡人之躯已难以承受。
元晦平复了心绪,问道:“对了,师父在无极看到了什么?”
墨玉笙一愣,“问这干嘛?”
元晦笑笑,“没什么,就是好奇,想问问。”
两人挨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