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这里面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孙星云却偏偏不一样,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或许,这个败家子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搞不好,也得进来走一趟。至于丁哲,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无权无势。除了张爽和礼部几个同僚来看过自己,哪有他人来。一向凶神恶煞的狱卒突然变了一张和气生财的脸,这让丁哲很不适应,是谁这么大能量。远远便听到一个声音在呵斥:“瞎了你们的狗眼,为什么给员外郎安排了这么个地方。天牢又不是没房间,典狱使呢,替老子问候他的大爷。”狱卒唯唯诺诺,慌忙陪着笑:“小人该死,不知是盐铁使的朋友,小人这就给安排。”如黑暗中出现一丝光明,又犹如落水之人真的出现了稻草,丁哲听到这个声音无异于天籁。孙星云来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能有人就他,只有也只能是孙星云。张爽在樊楼遇见孙星云并非是什么巧合,那是丁哲告诉他,混了这么多年官场,他知道自己已经是死局。如果有奇迹,只有孙星云能救他。于是张爽去了樊楼,假装与孙星云偶遇,然后将此事说了出来。孙星云虽然混蛋,可对朋友是两肋插刀。这事,他答应帮了,那就有希望。如今他来了,心如死灰的丁哲重新燃起了希望。“小公爷,我……”看到孙星云,丁哲欲哭无泪。丁哲牢房地上铺着的是一层稻草,昏暗的屋子除了墙角一个马桶别无他物。牢房内散发着各种难闻的气息,孙星云皱了皱眉头,他将正在开门的狱卒一把抓了过来。狱卒吃了一吓,手中钥匙都吓得掉在了地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小公爷。”孙星云轮起手掌,狱卒闭着眼睛伸手遮挡了一下,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只见手里多了几张交子纸币。“找个好的房间,好酒好菜伺候着。”狱卒大喜过望,慌忙躬身施礼:“小的明白,小的明白。”捡起钥匙打开了牢门。孙星云进去,丁哲不禁流下泪来:“小公爷,连累你了。”“嗨,多大点事。”孙星云故作轻松:“放心吧,我已经在官家那里保证了,一个月后,你便可以官复原职继续做你的员外郎。”丁哲一听不由得大吃一惊,他以为能得脱牢狱之灾已经是奢望了。这孙星云竟然手眼通天,能让自己官复原职?不可能,这一定是在做梦。别说是他,恐怕就算是官家也不可能做得到。朝中群臣没人反对么,这么落井下石的机会,他们不会赶快把锅甩给自己?丁哲有些想不通:“小公爷,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孙星云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什么,我就只不过是答应官家,一个月内造出雕版不耽误刊印。”“什么!”丁哲吓了一跳:“这、这如何使得。”这等于说是把孙星云自己搭进去,他怎么可能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能造出雕版,而且还是这么多书的雕版。“没事,我有办法。”孙星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天牢里待着,一个月以后你便可以出来了。”丁哲感激得无以复加,他噗通一声跪下:“小公爷,以后丁哲这条命就是你的了。”“快快,快快请起。”孙星云慌忙将他扶起来:“你我毕竟同僚一场,虽说并无深交。然这都是个性使然,我喜欢胡闹,你这书呆子做人又没劲,所以我并不怎么喜欢你。”使辽的路上,孙星云喜欢和狗腿子们胡作非为。而丁哲一向稳重,他喜欢包拯的沉稳干练。所以他和孙星云虽然同行,却没有多少交集。听孙星云这么一说,丁哲不好意思的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行了,我就是来看看有没有王八蛋敢欺负你,没事我走了。”败家子说走就走,挥一挥衣袖绝不带走一片云彩。狱卒陪着笑:“岂敢岂敢。”孙星云“哼”了一声:“这里面的是我兄弟,你们谁要是敢欺负他,被老子知道了老子扒了你们的皮!”说完带着狗腿子们扬长而去。丁哲在牢内看着孙星云远去的背影,一时间五味杂陈。狱卒陪着笑凑过来:“员外郎,小人已经跟您换了一间干净些的牢房。每日烧鸡烧酒自也少不了,您将就着些。”败家子名声就是厉害,狱卒立刻换了一哦副好脸色,还生怕怠慢了。没听说么,一个月后员外郎能官复原职。这些朝堂上的官员,指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一飞冲天。丁哲看了看他:“有书么?”……京城来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手艺人。此人姓毕、名昇,毕昇。震古烁今,名垂青史的四大发明,印刷术就是此人发明的。可此时的毕昇不过是一市井小民,他还在为一家老小生计奔波劳碌。毕昇以捏面人为生,做些小玩物在集市上叫卖以养家糊口。虽然手艺精湛,毕昇手捏和刀刻出来这些小玩意儿栩栩如生,可并卖不了几个钱。他们是举家来到京城的,每日毕昇都会把做好的面人拿到街上去叫卖,微薄的收入还要付房租和养老婆孩子,日子过得是捉襟见肘。“爹,您看。”他小儿子毕荣指着墙上贴的一张告示。毕昇挑着他的货郎摊驻足停步,只见一群人围着城墙上张贴的这张告示议论纷纷。毕昇放下担子,摘下头上的斗笠看了看。只见告示上写着:诚招镌刻手艺人,会刻字、雕版,薪金优厚。下面落款是卫国公府。“卫国公府,不就是那个败家子么?”“没错就是他,不知道这位爷是不是钱多了烧的慌。”“听说卫国公府那位小公爷出手阔绰,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可惜咱又不会这门手艺,唉,可惜可惜。”众人摇头叹气,毕昇看完告示却是心中一动:雕版镌刻这门手艺我是学过,可荒废了许久,不知还行不行。看这告示上说薪金优厚,这几日家里正为这房租发愁。若是得了这么个差事,倒也不错。想到这里,毕昇挑起担子回头对儿子说道:“走,荣儿回家。”回到家,妻子李氏愁眉苦脸道:“适才东家又来人了,说是再不交房租,就讲咱一家老小赶出去。唉,本想跟你来京城过几天好日子,谁知道这天子脚下生意也是这么难做。你又是个老实木讷之人,但靠这捏泥人的手艺怎养得活一家,唉!”妻子长吁短叹,生活活生生把人逼成了怨妇。毕昇却不说话,放下担子道:“你且在家看着荣儿,我去去就来。”城门口的哪一张告示,给了毕昇希望。他决定去碰碰运气。万一能够被录取自是最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