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钊的出身并不好,他出生在一个旷工家庭,某年银课指标上涨,家里砸锅卖铁都解决不了亏空,他的父亲不堪重负,一时没想明白寻了短见。
那时的沈时钊不过是个孩子,和母亲相依为命,后来母亲染上了恶疾,也离开了人世。
他成了孤儿。
谢止松这个时候闯入他的视野,成为照亮他人生的一道光。
吃不饱穿不暖、差点冻死在街头的沈时钊说他要当官,谢止松告诉他你要读书。
经历了无数白眼和嘲笑的沈时钊说他要当大官,谢止松说那你得有大本事。
孤苦无依的沈时钊说他还要报仇,让大臣公孙越偿命,谢止松说你得成为比黑夜更黑的人。
后来沈时钊如愿实现了很多心愿,他吃苦耐劳,勤奋好学,韬光养晦,器量深沉,善施权谋,年纪轻轻,加官进爵,谢止松看他前途不可变量,将他收为义子。
在朝堂里摸爬滚打了几年后,沈时钊含蓄不露,时机成熟后,他本以为自己将大仇得报,但谢止松出面拦住了他。
沈时钊成长的这几年,公孙越也一路向上爬,他媚上欺下,纵横捭阖,成了工部尚书,并站在谢止松一边,成为谢党的一大骨干,帮谢止松对抗陆党,收集巨额财富。
谢止松将泥泞中的沈时钊拉出来,亲自将他当儿子培养,沈时钊无以为报,为了谢党的大局,他忍气吞声。
沈时钊没有想到,最后竟是邹清许帮他报了仇。
沈时钊摸着手里的那块玉佩,玉佩已经有了温度,公孙越也已人头落地,这些年宦海浮沉,刀尖起舞,回头看刀光剑影都化为了一缕青烟。
漫长的心事有了结果,该结束了。
沈时钊端起酒杯,转身朝向谢止松和谢云坤:“时钊敬义父一杯,希望义父能宽恕时钊这次的任性。”
谢云坤看着沈时钊扯了扯嘴角,似乎并不买账,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惯了,笑着问:“沈兄,话说你和邹清许是什么关系?我怎么听说你们一起把贺朝救出来了?”
谢云坤虽说整日沉迷于声色犬马,却编织了一张令人自叹不如的情报网,沈时钊早料到了此事,但他依旧微微皱起了眉头。
此时,邹清许家里,贺朝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公孙越倒台,他彻底自由。
贺朝请邹清许吃饭,去街上买了酱牛肉和酱猪头肉,桌上的阵仗像过年一样。
贺朝:“这次我真是太佩服你了,我本以为这事没谱,没想到竟然把公孙孙子直接搞死了,大快人心,你不知道,民间正放炮庆祝这孙子归西呢。”
邹清许摸了摸脖子:“本来我也以为没戏,但我通过对他广泛的调研和分析,感觉可以放手一搏,皇上最痛恨私人武装,既然贪污走不通,私兵总可以让他喝一壶吧。”
邹清许从公孙越平日里做的缺德事查起,人只要嘚瑟,肯定有软肋,公孙越对自己的私兵极为满意,嚣张狂妄,最终却因此丧命。
贺朝往嘴里扔着花生米:“你让泰王出手也很绝,你都不知道谢党有多丧心病狂,弹劾过他们的人几乎必被报复,这事由泰王出面,他们总不会去找泰王的麻烦吧?可别太蹬鼻子上脸了。”
提及此事,邹清许情不自禁摸到酒杯喝了一小口,“我本以为泰王不关心家国朝事,没想到他其实一位忧国忧民的王爷,听到百姓的遭遇后,竟然会气愤到读不进去书。”
贺朝给邹清许添酒:“从前泰王那么低调,以至于总让人们忽略他,但这段日子以来,他好像越来越活跃了,奇怪。”
邹清许看他一眼:“这有什么奇怪的,他长大了,不能一直像小孩一样吧。”
“你是说——”
邹清许拦住惊诧的贺朝:“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关心这个月发多少俸禄。”
贺朝笑了笑:“也是,扯别的都是虚的,对了,你和沈时钊是什么关系?我一直好奇的不行,上次你们怎么会一起来救我?你不怕他把咱俩一起埋在那个洞里吗?”
提起此事,邹清许心里仍有些后怕,他故意提高语调:“我是谁,我出发前在屋里留了书件,如果我人消失了,梁府的人会去找我的。”
贺朝挑挑眉:“哦,原来你留了后手。别转移话题,你和沈时钊——”
“想搞死的敌人,可以利用的朋友。”邹清许说,隔了一会儿,他又添了一句,“这次他帮了我们,我也想不明白,难道他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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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坤的话问出来后,屋里静寂无声,时间随着半空的烟尘一起凝固,两代人都等着沈时钊的答案。
沈时钊放下酒杯,面不改色地开口:“可以利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