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难处,徐胜和陈旭都不大和徐森淼说,陈旭当年被家里耽误,没能把书读完,现如今有了女儿,绝不肯让她为生计发愁的,只叮嘱道:“家里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呀,好好上学就行。”
徐胜就更不会和她说实话了,徐森淼慢慢长大,他这个当爸的心里有爱,却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共同话题,偶尔吃饭时哪壶不开提哪壶,会没话找话的说:“碗放着吧,甭管啦,你去练琴去吧——哎,和小舟还有联系吗?”
听见徐胜的话,徐森淼摇了摇头,她已经三年没有见过林舟了。
爸妈天天为了要账发愁,徐森淼尝试着出过主意:“出货的时候没有和对方签合同吗?不能报警吗?不能告他们吗?”
徐胜也不解释,只是说告不了。
“为什么告不了?”
“这行就这样,你告了一家,其他家就不找你合作了,而且告了又能怎么样呢,对方照样能赖着不还钱,你人也得罪了,时间也搭上了,唉,得不偿失的。”
徐森淼再问,徐胜就哄她:“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做作业去吧。”
家长的难处很少和孩子说,孩子的烦恼也不愿意告知家长。
这三年,徐森淼频繁搬家,总是刚到一个学校,还没来得及把同学认全,也来不及让同学认识自己,就又换到了下一个学校,每每相处出一点感情,就要面对分别,久而久之,就不太爱和人说话了。
也可能,是她天性并不活泼,只是先前,有需要她照顾的人。
中学时代的末尾,林舟回头看去,看到了清晰的来路,徐森淼回头看去,却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脸,每一张都站的很远,全都叫做曾经的朋友。
小时候,还在林城的时候,她和林舟在楼下喂猫,院里大人们看见,聊起来总是说:“这俩孩子一点也不一样,小淼看着就机灵,主意多着呢,这小舟嘛,忒规矩了些,看见生人就躲,胆子小哟。”
然而只有她们两个自己知道,不是这样的,林舟表象乖巧,实则私下玩闹心思很重,像极了林舒恩,徐森淼的活泼则是懂事带来的假象,徐胜和陈旭常年不在家,她只能成为早当家的孩子。
然而现在,奶奶不在了,家事不用她管了;林舟不在了,没人拉着她到处玩了,她身边只剩下慈爱却忙碌的父母,于是她也只好忙碌起来,整日在家里练琴做作业,或是在纸上编一些曲子。
徐胜是个糙汉,不知道怎么纾解女孩家的心事,陈旭虽然是个当妈的,然而她常年在外,打交道的都是买卖人,让她杀价签合同她擅长,养孩子,她也不比徐胜强多少。
至于徐森淼写的曲子,他们听不懂,也给不出评价,徐胜投其所好,想要送她去少年宫,然而那时候新换的房子离少年宫太远,徐森淼又忙着升学,课业繁重,这事儿也就搁置了。
初一的时候,她和林舟还有联系,初二少一些,第三次搬家时徐森淼不小心弄丢了手机,她不好意思开口让陈旭再给她买一个,于是默默攒了些零花钱,换了一台老式诺基亚凑活着用,加上新学校要住校,两个礼拜才回一次家,也就不大说话了。
只有生日和新年的祝福会按时送达,或者说,她们也终于成了,只有过节时才会互相庆贺的,普通朋友。
所有人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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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
中考前有三天“心态假”,铃声一响,大家背起书包往外跑,林舟的位置靠近前门,每一个女生路过,都会都和她招招手:“小舟再见!”
男生们三五成群的走在后面,也吵吵嚷嚷的喊着:“班长再见。”
林舟检查好门窗水电,擦干净黑板,锁了门,六月份天黑的晚,她在灿烂的霞光中绕着徐中走了一圈,最后站定在校图书馆前。
徐小就在徐中对面,三年前,她在那边看着这边,三年后,她在这边看着那边,轻柔的晚风里,林舟忽然想起小时候的大家,想起蜂蜜面包店里总也长不大的小男孩,想起总在校门口扎堆的“不成型的野猴子”,想起去抱作业要经过的长走廊,还有一起练过舞的活动教室,她想念老师们同学们,她想念姜宁,想念徐森淼。
她后知后觉的,在中学时代的最后一天,怀念着小学所有的朋友,铃声再次响起,初一部的学生背着书包冲出后门,林舟站在高处,看向汹涌的人群,她已经明白了,成长就是不断地,不断地分离,两天过后,又是一场各奔东西。
校图书馆大厅的墙壁上砌了石刻的文字,落日温和的光从窗口照进来,刚好照在“春天”两个字上。
刚刚结束的最后一节英语课,课外延伸阅读时老师轻轻念着:“wherevertheymightbetheyalwaysrememberthatthepastwasalie,thatmemoryhasnoreturn,thateveryspringgonebycouldneverberecovered,andthatthewildestandmosttenaciouslovewasanephemeraltruthintheend。”
“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复存在。”
“唯有孤独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