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思想犯」的机制是可以解释的。
如果将自己大脑里的想法比做图书馆,异能发动,对方就会置身于图书馆之中,里面的所有代表他想法的书籍,可能是即时的念头,也可能藏着他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隐晦心思,所有的一切都大大方方向对方敞开。
总体说来,是个没什么攻击性和影响力的异能。
一细想,好像最适合的用途,是在和别人吵了架又不好意思主动和好的时候。
「思想犯」一发动,对方就能看到他倔强又不服输的面容下,满脑子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样一想好像还挺实用的?
也正是因为异能的特质,入野一未终于知道了自己需要面对的困难是什么。
又看着玻璃上还没写完的文章,手腕的疼痛提醒他,少年狱友并没有说谎,他就像在写遗书一样写下了这些文字,里面充沛的感情做不了假。
“这么一看……好像我写的也没那么差劲。”他着自己的文章,越看越觉得出乎预料的满意,这似乎是再好不过的结尾了,也没有「思想犯」说的那么垃圾嘛!
所以说,虽然对方说的有一定道理,但目的还是在折腾他的心态。
而少年狱友坚持重复着:“别那样写。”
见面这么久的第一句话便是“教”人如何写作,说出这话的还是一个看上去与文学毫不相干的少年,换任何一个作家都会感到莫名其妙。
但一未刚刚才被自己的异能准确指出了痛点,现在处于“大家都可以是我的好老师”的贤者状态。
“为什么不能这样写?”他问。
“……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写下的东西是不作数的。”还不想说明自己异能的织田作之助这样解释道。
“这也是一种说法,不过靠情绪驱动的作家写下东西的时候大多都是不清醒的哦。反而是完全清醒的时候什么东西也写不出来,这也是常有的事。”
“原来是这样。”织田说。
入野一未稍稍睁大眼,不敢相信对方就这样接受了他的观点。
明明之前还斩钉截铁认为不能这样收尾,连一些反驳的话都不说吗?
“但是你不能这么写。”他再次重复,这次带上了佐证,“我看过别人的,那位作者不是这样的。”
“每个作者的写法都不一样,完全一样的话那算是可耻的抄袭。”
“原来是这样。”织田说。
入野一未:“……”
“但是你——”
“‘不能这样写’,是吧?”一未抢答完了他的后半句话,啼笑皆非道,“你对我的并不感兴趣,也提不上评价或者批判,这样的话……我按照这个结局写完之后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吗?”
织田作之助:“……”
看来是说对了。
“可是我想不到别的结局了。”一未抿了抿唇,无可奈何说,“我无法写出不合心意的文字,写下我自己无法接受的结局。要是被
编辑听到这句话说不定会气的跳脚,完全是摒弃了商业的任性的家伙呢。”
他看着玻璃上的文字,指尖的破口因为没有继续摩擦已经不再渗血,针刺的痛感和手腕相比不值一提。付出疼痛的代价而留下的记录之差一点就能收尾,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张及格的答卷。
足够让他开新笔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你要认输吗?”织田突然说。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尖锐的问题,只是看见青年落寞的眼神后就脱口而出了。
“写不出更符合心意的结局,所以干脆放弃,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反正已经写了。就像这样做就能对得起自己一样,什么都无所谓的话……”
说到这里,织田作之助已经不知道自己其实在说谁,是这个奇怪的青年,还是一直虚无的自己,他完全搞不明白了,只能难为情地收尾。
“什么都无所谓的话,就会变成我这样。”
入野一未默然良久,似乎明白了少年如枯萎的老人一样空洞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