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自觉这波分析十分到位,冲其他人得意吹了个无声口哨。大家都把这当乐子听,甭管听没听懂,一齐跟着他挑眉嬉笑,唯有韩瑜没半分笑意,脸色越来越不对味。静默片刻,舌尖顶腮,拿出怀中军令展开,上面只有一句话:护殿下周全,保皇室血脉。
深黑的眼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看一遍,他双手撑着桌沿。精壮的骨骼顶起肩膀一小块山峰,胳膊笔直,唇畔紧抿。可以延续的才叫血脉,若殿下无后,这后半个任务是不是就失败了?
豁然冷冽肃穆的脸色令大家为之一振,全部冷静下来,面对黄纸上的那一个个字,没人能再笑得出来。
头顶一片乌云,气氛有些凝重。
好半晌,大胡子弱弱举手:“我有办法。”
他有点后悔,要不是他这么无聊八卦,不会搞出这么闹心的事情。一早上的好心情,难得的放松时刻眨眼就没了,他得想法子挽救。
注意到韩瑜慢慢挪过来的目光,他小小声:
“拆散他们?”
辨不出韩瑜喜怒,他缓了口气,更小小声:
“或者加入他们?”
韩瑜扯唇笑,眼里却没什么笑意,嘴角更加看不见弧度,笑得特别瘆人,特别可怕,也轻飘飘地问:
“哦,谁去?”
这次,大家一致看向他。
烟雨蒙蒙的清晨,山风舒爽,空气清新,置身这样的环境下,人很难生出不好的情绪。如果有,那一定是火气大到压不住了。清爽晨风吹来时,就见男人浓眉轻挑,眼尾下压,如墨瞳孔藏着狂风暴雨。知道这是他发脾气的前兆,大胡子赶忙后退,边退边说:
“要是方才鹿兄弟那包子是递给我,我立马义不容辞,立刻就去,伏低做小也愿意。”
但是,她偏爱的不是他啊。
你们三个人的戏,我只能当个旁观者。
压抑到极致,韩瑜暴怒:
“老子不做小!”
……
明月楼东厢阁,青檀关上门下去,楼霓裳才欠身行礼:
“冒昧了,妾身邀公子和大人前来,其实有话要说。”
这屋闻着香味就知道是女子闺房,虽然这位楼主已作妇人打扮,墨鹿铭亦是没乱看,止步门口三步,随口道:
“哦,所以美人是假的?”
“自然不假,大人若想看,可得备好银子。”
明月楼可是只认钱。
鹿笙啧了声,着手敲墨鹿铭脑袋:
“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打岔。”
没阻止他跟来就不错了,还敢得寸进尺,试探楼主。忒嚣张了些,别忘了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啊。
转而笑咪咪问楼霓裳:“要同我说什么?”
她向来没个正形,偏偏从不越矩。即便是冲她调笑,也是站在墨鹿铭身旁,不给旁人模糊的错觉。
两个客人站着,楼霓裳自然也没坐下,在摆好的棋盘上落下一子:
“昨夜楼里一共来了四批刺客,找妾身要什么七皇子。公子也知道,妾身一个妇道人家,做些市井生意罢了,哪里认识天家贵人。”
墨鹿铭讶异她话说到这份上了都不挑明,分明就知道他是谁,彼此面对面,她偏装作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