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她走了过来,燕观悄然将腰背挺得更直,他须得拿出为人……君主的气度来。
眨眼间燕观已在心中算好了怎样说才能叫媞媞明白他如今正在生气,绝不是轻易便能哄好的,却看见那身姿柔绰的女郎盈盈拜倒,俨然是一副请罪的姿态。
竟是疏离至此。
周幼吾觉着有些丢脸,可从前两人是爱侣时便罢了,这些打打闹闹方能勉强说得过去,可现在……她偷偷抬眼望向身如玉山、容色俊美的天子,心中不知怎得浮现出淡淡的失落来。这股情绪一上来,她立刻绷紧了身子,暗暗骂自己几句矫情,既然都决定一别两宽,君民有别,她既犯了错,自然是该认错请罪。
“臣女冒犯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燕观沉默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一时间只传来风吹竹叶的潇潇声。
是骂是罚总要开个口说句话罢?
周幼吾垂着头,她还维持着下跪福身的姿势,偏偏燕观不知在想什么,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
半晌,才听见他开口,嗓音低哑,似带了些无可奈何的倦意:“起来罢。”
许是蹲得久了,乍一起身便觉着有些头晕眼花,周幼吾略略往后退了半步稳住身子,垂下的眼睫在瓷白面容下投下一排阴影:“多谢陛下。”
余光却瞥见他是往自己这儿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要扶她?
周幼吾心里呸呸呸了几声,燕观恨她都来不及,怎么会这般好心呢?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自作多情了!
燕观有些僵硬地收回手,缓声道:“我送你回去。”
衡哥儿还在禅房里等着她呢。
周幼吾不欲惹出一些她解决不了的风波,只摇了摇头,婉言拒绝了。
“多谢陛下美意,只是家中幼子还在禅房内等着臣女归去。普若寺人多眼杂,若是叫人窥见帝踪,难免有损陛下声誉,臣女自个儿回去便是。”周幼吾客客气气地说了一通,自觉挑不出错,连燕观的名声都考虑到了,世间应当再难寻到她这样贴心懂事的女郎了。
其实她心中清楚,不能叫衡哥儿躲着燕观一辈子,无论之后他是科举入仕抑或做其他喜欢的事儿,他逐渐长大,那张像极了燕观的脸在外必会招惹来许多是非风波。
所以她只盼望着燕观能早日立后纳妃,待他膝下子嗣繁茂,便不会同她抢衡哥儿了。
周幼吾又福了福身,“臣女先告退了。”
燕观颦眉,不知怎得,他见着周幼吾这副客气知礼的模样就觉着心烦意乱,她便这般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儿吗?
待在他身边,便叫她如此难以忍受?
“是吗?朕是否该嘉赏你,如此紧张朕的名声。”
周幼吾垂首,瞧着很是谦顺:“这是臣女该做的,当不得陛下奖赏。”
燕观轻轻一扬眉:“一别三年,朕竟不知,周家大娘子变得如此懂事妥帖。”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周幼吾懒得同他说话,这般阴阳怪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怎么薄待了他呢。
见她起身欲走,与方才温柔婉顺的女郎又是两幅做派,燕观终究是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臂:“你便这般想与朕一刀两断,再无关联?”
见周幼吾毫无犹豫地点头,燕观怒极反笑,他竟是不知自己昔年瞎了眼,怎么招惹了这么一位没心肝的小娘子。
“陛下是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答应了臣女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又何必过多纠缠呢。”周幼吾看多了话本子,知晓燕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