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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来尝尝我做的拔丝地瓜,超甜!”
虞翠端着碟子就飞奔进来了,早上梳紧紧的团髻早散了,被她随手扎了一个马尾,头发还带着卷,如一团会飞的海藻,真是令程序猿羡慕的发量,秃头女孩的梦寐以求。
虞美人正在检查虞翠写的千字文,确实很努力的让字站起来了,但也圆润起来了,知道的是在临摹簪花小楷,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八成精,鳖的慌!
“……”虞美人一个眼神都没给金黄甜蜜的拔丝地瓜,“千字文给我抄十遍,再写成王八上岸,我就让你尝尝什么是竹笋炖乌龟汤!”
虞翠:“……”
是拔丝地瓜不甜吗?是我不甜吗?娘你怎么可以这么的铁石心肠?!我要闹了啊!真的要闹了啊!嗯?都不拦我一下的吗?你这样我会很没面子的。
这边小院里是活宝女儿在线被美人娘完虐,那边大院里却是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我不同意!”二夫人直接从楠木交椅上站了起来,气到声音都在发抖,“怎么就不能现在定下婚约?指腹为亲的都多了去了,我们婉姐儿都九岁了,定亲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现在就要嫁!日后再议,那再议的怕是大房了吧?哪儿还有二房的事!老夫人您不能如此偏心!”
吃完晚饭后几位小姐们就退了下去,只留下薛老夫人和三个当事人,结果却是日后再议,说薛长恩的正妻注定是主家的女儿,不急在一时,薛长恩未及十五,应以学业为重,话里话外都是结亲之事为时尚早,等薛长恩考中童生后再行商议。
这让二夫人如何接受,她之前那般有恃无恐的依凭就是薛老夫人,薛老夫人怜惜二房,那二房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当今以孝治国,宗族之人再是眼馋嗣子这个身份,都不能越过辈分最大的薛老夫人,只有薛老夫人点头同意他们才能过继嗣子给主家,同样孙女们的婚事也得经过薛老夫人应允,否则就是不孝。不论二夫人在外人面前有多嚣张跋扈,在薛老夫人跟前她可是很乖的,否则怎么能讨得薛老夫人欢心,将管家权握在了手里。但今天商议的这个结果她实在不能接受,再是脑子不好使她也反应过来了,老夫人是真的动摇了,她不喜赵氏是一回事儿,薛大爷的血脉又是一回事儿,对赵氏的厌恶不能抹消掉她对薛大爷的遗憾,何况……
她咬牙切齿,瞪向赵氏,给赵家写举荐信让薛长恩入族学进修,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恨她娘家无人,兄长每次来薛家都是找她要钱,最近说他已经悔过,决心重整旗鼓,将失去的一切再夺回来,只是缺少做生意的本金,希望她这个做妹妹的先行垫上,就当入股,赚到钱后再分红。
对这个败光家业的兄长她是又恨又爱,恨他葬送冯家多年基业,却爱他对她这个妹妹的掏心掏肺。她虽为嫡女,但母亲早逝,是兄长护着她长大,兄妹俩相依为命。父亲竟然丧心病狂地想把她送给年过半百的知府大人做如夫人,就为了换几张盐引,能嫁给薛二爷,是兄长快刀斩乱麻,愿意十里红妆送嫁才争来的好姻缘。
薛家当时的继承人毫无疑问是薛大爷,薛二爷注定要被分出来,而大家族为了自身财富势力不被无尽的子孙瓜分而导致衰落,通常作为继承人的嫡长子会独占所有家业,下面的嫡幼子能分到多少纯粹看父母和兄长的良心,至于庶子,养到二十并为他娶亲就已经是最大方不过的厚道家族了。
薛家两位嫡子的关系好归好,但薛二爷还是只能继承一成的财产,这还是薛大爷特意为薛二爷多争来的,冯家愿意十里红妆嫁女,薛老夫人就为薛二爷应下了这门婚事,薛二爷吃不了苦,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她的嫁妆是要留给自己女儿的,那钱从哪里来?只能从薛家身上动脑筋。薛家的生意她不方便插手,但庄子田亩这些都是她管着的,老夫人放权给她,大房又是从来不管事的,她就悄悄挪了部分出来借给兄长当了本金。难道是被发现了?所以老夫人才改变了主意,不愿意再支持二房?可赵家又是什么好东西,不一样是在打薛家银子的主意吗?老夫人果然还是偏心她的大儿子,平日里给二房几个小恩小惠,让别人以为她最喜欢二房,关键时刻就站到了大房那边去,大房是个宝,她们二房就是根草!
薛老夫人见多了风雨,对二夫人的指责完全不放在心上,赵家动机不纯,但赵氏和姝姐儿却拎得清,不会吃太大的亏,换了冯氏和婉姐儿,冯家那个好赌的大舅哥会把薛家都拖入地狱。之前二夫人私下贴补冯家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还了当初她小儿子出殡时冯家大兄忙前忙后的人情,可如今竟然撺掇冯氏窃取薛家公中财物,可知其心已异,有个这样的豺狼姻亲,迟早会招来祸事。
吴氏从开头到现在一直保持着沉默是金的姿态,倒让薛老夫人高看了一眼,赵氏……原本就是个心思深的,十多年过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冯氏输给她不冤。
“行了,我说日后再议就日后再议。”薛老夫人压下了二夫人的叫嚷,“金家那位大公子虽才十五,但昨个儿我听人说竟然让妾室生下了庶长子,另两个通房也有了身子,我薛家虽不及往日,但也断没有让嫡小姐上赶着做人后娘的,小公子比婉姐儿还小两岁呢,两家联姻之事就暂先放下了。”
她觑了二夫人一眼,语带安抚:“长恩和姝姐儿只是少年情窦,露水一缘,分开几年,正好让他们认清只是一时昏头,婉姐儿还小等得起。须知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两房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一家人,胳膊折了也要往自己兜里揣,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赵氏屈膝向薛老夫人行了一礼,口中称是,“我和姝姐儿都听老夫人的。”
吴氏也立马跟上,“我回去后就跟长恩说清楚,会尽早让他动身去赵家族学求学,千万别让这孽障害了两位小姐的名声。”
二夫人嘴唇翕动了几句,却再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了,老夫人把所有的漏洞都堵上了,她无从发难,而且明面上老夫人还是站在她这边的,她不能再挑刺了,否则就是不孝了。
“妙娥知道了,一切都听您老说的办。”
虽然她非常不愿意薛长恩去赵家族学读书,这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依旧是便宜了大房?但她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人上进吧?真这么干的话她的婉姐儿就彻底没机会了,薛长恩若真科举有成,那薛家就有了一个强有力的保护伞,再度兴盛指日可待,她不能阻拦。果然老夫人还是偏心大房,她兄长说得没错,她不会再信任老夫人了,只有冯家才是她和婉姐儿的依靠。
等到人都离开了荣华堂,薛老夫人才放松下来,半靠半躺在椅子上,疲惫万分,常嬷嬷轻轻揉着薛老夫人的太阳穴,让薛老夫人的头疼得到了几分缓解。
“我也不知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了。”她叹息。
常嬷嬷给她锤起了腿,“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做的已经够了。”
拖个两三年,自然见分晓,到那时薛老夫人再做决定,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了,给过机会了,抓不抓得住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但愿如此。”
声音逐渐消匿在叹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