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是淡定的拧紧眉心,继续纠结该落哪一步棋,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不是,早前出门时无意间捡来的,我觉得这丫头与我颇有缘分,就带回来养在身边了,也是只凤凰,你晓得的,自从朱砂走后,我就一直想念着她,这丫头与朱砂一样,是只火凤,容貌气质方面也有五六分相似,我每次瞧见她,便像是瞧见了朱砂……我身边正好少个修为不错的女侍,收了她来,以后也可与玉官做个伴。”
用朱砂做理由,他自不会再多想,见我落了棋后,便也聚精会神的掂量着如何走下一步:“这两日,我也有意想给你寻个修为好的女将送过来,没想到,你自己先寻到了,这般甚好,便当解一解你对朱砂的思念之情。”
我听他并不打算将此事挖根刨底,便随手招了落音过来,“来,见过暮南帝君,以后他便是你的第二位主子。本座与帝君啊乃是几十万年的老交情,你他日若遇上什么难解决的棘手事,也可来帝君这里蹭一蹭福泽庇佑。毕竟,我现在已经算是半个隐退的老神仙了,帝君身份贵重,三界中事,求他比求我管用。”再抬袖遮住半张容颜,与落音偷偷道:“如今是我与你有关系,他泰半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偏袒护佑你几分,若换做别人,可没这个好运气!”
落音眼下对文宵尚有几分心虚敬畏,胆怯的偷瞄了文宵两眼,壮着胆子大步迈上前,拱手行礼:“属下落音,拜见暮南帝君,帝君万安长乐!”
文宵轻描淡写的抬袖一挥,“你叫落音?这名字倒有些耳熟。”闲落一枚棋子,“知潆方才少说了一句话,本帝君不仅是知潆的故交老友,本帝君与知潆的身上,还有一桩御赐的婚事。知潆是本帝君未婚的夫人,故而,往后你有难,来求本帝君乃是一样的,本帝君能办到的,便不会让你受一分委屈。”
听了文宵的话,落音才迟迟放下心中的戒备,定了神魂扣袖行礼:“是,落音多谢帝君恩典。”
为落音坐实了身份,我含笑把棋局走下去,“你听着耳熟,可能是因为落音的身份也不简单,以前乃是赤凰一脉的嫡出公主,在天界与几位上神皆是交好,说不准你还见过她呢,只是你老人家日理万机的,贵人多忘事。而她这个小人物又分量极轻不值一提,所以,就算见过模样,听过名字,你也未必记得住。”
“赤凰一脉的嫡出公主?”文宵细想了想,片刻后颔首,道:“是着实有过那么点印象,她父亲三千年前还来玉清宫献过玉如意,上一届八荒大会的时候,有神女在莲花池子中央踏水而舞,主舞的,便是赤凰一族的落音公主。不过,你堂堂一族公主,不守在本族养尊处优,怎么想起来拜在知潆麾下了?你们族内,暂时应还不知晓你们的祖上已经苏醒的事情吧。”
落音肃立在我身侧,低眉顺眼的谨慎回答道:“回帝君,属下已经不是赤凰一族的公主了,属下早些年,已被驱逐出族,此次来天界也是因缘巧合方遇见祖上,祖上见属下无家可归,这方好心收留属下。”
“哦?你被驱逐出本族了?为何?本帝君记得你是你父亲的独生女,你父亲一直视你为掌上明珠,他怎舍得将你赶出家门?”白子落案,他见棋面局势已定,眼里不觉蕴出了丝丝暖意,“对了,上次八荒大会,本帝君听天后说,你父亲想将你许配给梨苫宫的长清大神,已然几次请旨赐婚,妄图撮合你二人,可你却对长清大神冷漠生疏,直言拒绝,弄得长清大神几次下不来台面,不过也好在你与长清大神乃是旧相识,所以事后长清并未责怪你,倒是你爹,对此事耿耿于怀。莫不是因为这个缘由,你爹方狠心赶走的你?”
我换了只手托下巴,安静听着他们讲话。看来,文宵他并不晓得落音被赶乃是他那位好侄儿的功劳……
“属下与长清大神只是普通朋友,互相,也都有了倾慕之人。两人成婚若不是两情相悦,心心相印,那注定只是一场悲剧。属下不愿让自己的后半生饱受煎熬,也不愿让长清大神后来悔疚,是以即便父君怨怒,属下也断不后悔。”
“你可知,两族联姻,向来当局者,是没有决定权的。况且此乃你父之所愿,赤凰一族族民之所愿,你忤逆,便是不仁不孝。”
“属下尝闻数万年前清河龙王的六公主因与帝君的一面之缘,而自此痴迷于帝君,哭着闹着扬言三界九州非帝君不嫁,其父清河龙王为满足女儿心愿,主动前往凌霄宝殿请求赐婚,彼时天帝大人也曾有意借此机会来拉近天界与水族的关系,为促成两族结姻的好事,不惜承诺帝君,新人入府,只做偏妃,若他日帝君觅得心悦之人仍可给她帝后正位,此般后退一万步的商量,帝君末了还是坚持不应允。帝君还说过,您的帝后只有一位,您的后宫也只能容得下一个女人,若偏要寻个位高权重的神仙联姻,您甘愿交权退隐,往后千千万万年,再不过问三界九州之事。帝君您当时不肯应允的真正原因,亦是属下不愿嫁给长清大神的理由。”
稀奇啊稀奇,原来我睡着的这些年里,还发生了这种有趣的事情。
许是怕我多想,文宵停下了指间把玩棋子的动作,抬头试探性的看了我一眼,拧了眉心,不大高兴的道:“不愧是知潆选中的神女,果然伶牙俐齿,聪明敏锐。”
最后一枚棋子放在了破阵之处,盘上黑白分明,胜负也清晰了。
他抬手打发了守在一旁的落音,待落音听话退下后,方慢吞吞道:“我赢了,你输的,一个子都不剩。”
其实这个答案我早便有所预料,遂结局他赢了,我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拂袖扫去了桌上那盘不堪入目的死局,我故意取笑他:“想不到你的桃花,还是那么繁盛,连水族的公主都能吵着闹着想要嫁给你,可见你的魅力愈发大了!”
他端起案角茶盏掀了茶盖,抿了一口,有心避开这个话题,像个小孩子赶着邀宠一般提醒我:“我赢了,你须得满足我一个要求。”
甚少见到他与人斤斤计较的样子,我欣然点头,大度问道:“嗯,愿赌服输,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也不用你为我做太多,只需,牺牲一点点便是。”
我提起了兴趣:“嗯?”
他重新将杯盖放回了茶盏上,揽袖撂杯,一只大手捞过我的手,带我起身。
往我跟前再凑近两步,他的手搭在了我的胳膊上,温热吐息轻附于我耳边,富有磁性的嗓音诱人吩咐道:“闭上眼睛。”
“啊?”我不解,但在顿了一会儿后,还是选择听他的话,“哦。”
双眼合上,我颇为好奇他到底想干什么,这样神秘,是准备,给我一个惊喜么?
脑子还没转过弯,心弦也还未来得及稳下来,一个陡然间,何人凉软的薄唇偷印在我的唇上,惊得我立时浑身一抖,神识不听使唤的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