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同文宵说好,要先来他的玉清宫住上一段时日,而他也应了要命人帮我修缮凤凰宫,许是前几日事务繁忙无暇顾及,直到今日,他方下令让长泞神君先带人去看上一看。
“凤凰宫的损毁极为严重,小神与司造府的神官们一致认为,与其继续修缮凤凰宫,倒不如重新为凤祖大人再造一处宫殿,这样也算是焕然一新了,于刚苏醒凤祖大人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他在一树玉花下闲看两卷文绉绉的书册,而我则趴在他的身畔打瞌睡,睡意方浓,便被一男子的清澈嗓音给扰醒了。
身边男子放下手中书册,抬头略为惊讶的问道:“本帝君每隔几千年便会命人前去修缮一次,为何会损坏严重?”
白衣神官面露为难的顿了顿,良久,方出言道:“小神也是这样想的,可过去一看,方知除了主殿尚能保持个殿宇正常模样之外,其他大殿,玉器摆设,好一点的都凭空消失了,剩下的,都损毁成了碎片。像是人为而致……”清澈目光抬起,有意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迟迟再补充一句:“且看那情况,像是已经被损毁了很长一段时日。”
“放肆!”身边人不由怒从心生,冷声质问道:“谁这么大胆子,敢去损毁凤凰宫?”
白衣神官不好意思的咳了咳,目光再莫名其妙的往我身上瞟了瞟,踟蹰道:“小神已暗中命人去查了,得到的结果……甚是出乎人之意料,还是待晚些时候再说于帝君听比较合适,免得现下扰了凤祖大人的兴致。”
是谁毁了我的宫殿,我其实也挺是好奇的,提起了兴致,我用手托住下巴,“你现在说倒也无碍,我这个人心理承受力还是比较不错的,经得住打击。”
白衣神官不曾回复我的问题,只是好脾气的冲我一笑,再从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物,呈了上来:“这是从风祖大人的寝居处拿过来的东西,看凤祖大人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床头,小神便大胆猜测,这东西对风祖大人而言,该是很重要,因害怕在修缮改动宫殿过程中,将此珍贵之物损坏或遗失,所以小神便顺道将东西带了过来,还给凤祖大人。”
“重要的东西?”我低眸看了眼他呈上来的物件,是有些眼熟,细想想,方忆起是在凤凰宫无聊时,拼凑的一幅画像。这幅画像是当年文宵给我画的,彼时在我看来,此物金贵无比,我将其裱起来挂在自己的寝殿,日日瞧着画中人,便仿佛是看见了昔日他研磨提笔给我描象的认真模样……血魔与天界的那一战,来的委实太过突然,我心急着与他同赴战场,也根本没有料想到那会是我看这画像的最后一眼,没料想到,我会回不来。画像没来得及收起来,而二十八万年后,我重归凤凰宫,见到的却是满地碎屑。
将这画像拼凑回原位时,拢共失了三片残处,我想着若实在拼不回原样了,便丢了算了。毕竟,时隔太多年,我对他的情义,再也回不到当年了。此时再看画中人,不过是徒增悲凉罢了。
伸手把画接了过来,我拿着卷好的画轴,苦笑了笑:“是这东西啊,已经毁的不成模样了,原本想,等寻到好地方了,再将其收藏起来。太多年了,画都不好看了。”
“什么画,如此宝贝?”不等我将画给收起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伸进了我的视线,毫不客气的把画拿了去。画卷展开,入目的满卷疮痍令他不由怔了一怔,清澈眸仁里倒映出了画像的片片瘢於……
白衣神官定是一早便看过了此物,眼下倒也不惊讶,只沉下声徐徐道:“这幅画,小神与帝君以前都见过许多次,只是帝君说过,凤凰宫的一切,都须得保持凤祖大人以前还在时的模样,所以这画,也未曾收起来。小神也就三千年未去检查,就成了这个样子,是小神的疏忽……帝君以前从未说过此画的来历,此画对凤祖大人,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另一头的青衣男子拿画良久未能答上来,我无奈抿唇一笑,坦荡道:“这画,是你家帝君,以前送给我的礼物。我太喜欢了,喜欢到舍不得收起来。早知会被损成这个模样,我应当藏起来的。”
画卷卷好,他竟将东西收入了自己的袖中,装作云清风淡的与我道:“画缺了几片残角,已经没办法修补了,二十八万年前的东西了,等过几日,我再给你画一幅就是。”
白衣神君听罢了我们的话,像是恍惚也明白了些许因果,低头亦是欣慰一笑。
手边茶已凉,他揽袖又给我换了一盏来,“你苏醒的消息,已经传扬了出去,不如寻个时候去见见天帝,与你凤凰族中的子民后人。”
“我是该去面见天帝,毕竟他为君我为臣,你放心,我定当像是当年礼重他父亲一样礼重他。”
“你祖宗的子民供奉了你数十万年,凤凰族近年来明面光鲜亮丽,实则却是愈发没落,灵气也大不如当年,你这位凤凰之祖若肯现世一见,他们必定能重振士气,勤加修炼。”
偶有一瓣花从枝头坠落,砸在了我的发间,他抬袖,温柔替我择去发上残花,深情目光更是撩人心弦。
“凤凰一族是我的后人,我也会择时间去瞧一瞧的,只不过现在还不着急,凤凰族不是有云竹在看管着么?有她在,本座自当放心。”抬手支颐,我拿起手边那盏热茶,姿态倍是慵懒。他沉默了少时,后终还是与我妥协了,云清风淡道:“你既如此说,也好,你再休息一日,明日我带你去拜见天帝。”
我沉沉点了点头,抬盏抿了口清茶。
说罢修缮宫殿的事情后,长泞神君又按着时辰,将另一枚回元仙丹呈了过来,与文宵一道看着我将仙丹服下。对于服用仙丹一事,我原本也是很有抵触的,奈何自己的身子如今过于羸弱,没了内丹支撑,便只能用仙丹辅佐,代为撑一撑。罢了罢了,神仙到了这个时候,便没必要再坚持那毫无价值的原则了,先保命比较要紧!
近来的嗜睡倒不如初醒时厉害了,但多少还是有些神识模糊不清,服罢了药又逢上风誉仙伯前来寻文宵禀报人间水患的事情,我对这类事情不感兴趣,是以便又趴在玉石桌上继续打瞌睡了。
只是,睡得意识不清时,我隐约听见了耳边有人提起了云竹的名字……
“小神几经查探,还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帝君可还记得两千年前的天后寿辰,云竹女君喝的酩酊大醉扑来玉清宫的事情?其实当初云竹女君因从他人口中听见了不久前帝君曾下令修缮了凤凰宫,且还为了仙女无意碰坏凤凰宫内的摆设而大发雷霆的事情后,便借酒生怒,一路赶往玉清境,进了凤祖大人的凤凰宫。这些年来,也就只有她一人出入过凤凰宫,那夜,她不也是口口声声质问过,帝君大人为何常对凤祖大人念念不忘,而无视自己一腔深情么?所以,云竹女君因着一己仇恨而损坏凤凰宫,这约莫便是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