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鋆强忍着内心的不适,似笑非笑地道,
“多谢贤妃娘娘和夫人费心,那么请问夫人,若我拿到这十份诰命夫人的推荐信,您就允许我嫁进礼国公府?”
王氏含笑点头,道,
“当然,纵然你出身商户,可是有十位诰命夫人看好你,也足以弥补你身份上的不足。”
冀鋆莞尔一笑,道,
“那好,那就拜托世子夫人现在给我立个字据,我拿到十位诰命夫人的举荐信后,烦请夫人做主,三媒六证聘我冀鋆入府。”
她眉峰轮廓线条清晰,眼中一派疏冷雾气,五官秀美,虽然笑容恰到好处,却可以感觉得到她不加掩饰的嘲讽。
“胡闹!”鲁嬷嬷怒道,
“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你怎地竞如此不知轻重?我家夫人何等身份,岂能给你立字据?”
仿佛丝毫不奇怪鲁嬷嬷的态度,冀鋆又看向笑容戛然而止的王氏,
“夫人不立字据,那么,十封诰命夫人的推荐信能否换来圣上赐婚?此前可有先例?”
“这”
见王氏一脸震惊,眼中闪过不可置信。
冀鋆嘲讽出声,
“夫人,您还真是对自己谜之自信!”
王氏没听懂,
“什么自信?”
冀鋆自嘲地摇摇头,笑道,
“夫人不需要知道,因为夫人也从来不需要知道我们想的是什么,又有什么必要追问我们说了什么?我记得上次我和忞儿已经明确告诉过您我们的想法,您连淮安候府的苏瑾姨娘都舍不得打压保证我们安稳,您又有什么底气认为圣上能如您所想那般帮我得偿所愿?”
冀鋆不看王氏,缓缓地道,
“诰命夫人的举荐,就能令圣上如您所愿,是不是接下来,朝臣就可以齐齐举荐储君?既然你们想着人多势众,又置万岁于何地?置皇家于何地?您让我自投罗网惹圣上震怒,可以彻底断了我的生路!看来您此次不仅是要空手套白狼,还想套完狼,再我把送上死路,您用我的鲜血染红您的诰命服制,礼国公府有您这样的当家主母,当真是祖坟青烟滚滚!您要当心,别玩火自焚!”
“冀鋆!你疯了吗?你如此顶撞长辈,恶毒攻击我礼国公府!你这是忤逆!你如此不识好歹!我好心想出这个办法,完全是为了宓儿!你既不领情,以后就不要妄想进我礼国公府!”
“舅母!”冀忞淡淡出声,眉间眼底泛着寒气,
“庄子云,孝子不谀其亲,忠臣不谄其君,臣子之盛也。我堂姐所说非虚,何错之有?古人云,德行宽裕,守之以恭者,荣;土地广大,守之以俭者,安;禄位尊盛,守之以卑者,贵。舅母几次三番哄骗堂姐和我,打着为我好,为大表哥好,为堂姐好的旗号,却做着令人作呕的事情,口口声声为我们打算,为我们着想,舅母心中却想的是如何让焦贤妃满意,如何巧取豪夺我姐妹二人身上的秘密,如何利用我姐妹换取更大的尊荣和富贵!最后,再如何将我姐妹一脚踢开!舅母欺骗圣上,陷害至亲,可谓不忠不义,如此行径,令人不齿,纵然忤逆舅母,也情有可原!”
“你——!”王氏气得浑身哆嗦!
冀鋆被冀忞的话震得目瞪口呆,说实在的,那些“古人云”,冀鋆听得有点费劲,但是,她能明白大致意思。
冀鋆看着王氏,凉凉地道,
“夫人,国公爷和世子爷如今缠绵病榻,您不广求天下名医,积极为他们二人诊治,却整天把贤妃娘娘的差事放在心尖尖上,这远近亲疏,小女子真是看不懂!”
王氏到现在都还没看明白,焦贤妃是狠了心想毁了礼国公府和冀家,不过冀鋆也从来都没寄希望王氏这个猪脑子能彻底看清焦贤妃的真面目。
冀忞见提到外公和舅舅的病时,王氏的脸一瞬间苍白无比,抓着帕子的手立刻绷紧!
冀忞更是犹如坠入万丈寒潭,果然是舅母!
此刻,冀忞越来越看清楚了她舅母,自持出身高门,清流文臣典范,君子德行,似乎一切行为都严守规矩,似乎一提及王家,就是“规矩”的化身,可实际上却是刻薄至极吗,自私至极,狠毒至极,愚蠢至极!
冀忞努力收敛心神,声音中已经不自主地多了些许的悲愤:
“舅母,你用表哥的婚事吊着堂姐的胃口,你用我们不愿意伤害的亲情拿捏着我们的软肋。您笃定我们不希望表哥难做,您就一次次肆无忌惮地把表哥当做筹码,与我们讨价还价,您跟那些卖儿鬻女换取银钱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冀忞声音不大,还有点稚气,但是却震得王氏等人大脑嗡嗡作响,谁也想不到这个娇娇柔柔,曾经安静乖巧的小女孩,如此直白地说出王氏的不堪!
王氏气得抬手要打冀忞,被麦冬牢牢握住手腕,一用力,王氏直直地跌落到椅子上。
鲁嬷嬷和丹姨娘忙上前扶住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