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们这种人,早把性命和贞洁抛之脑后,能逼动海棠害我……也只有拿她的至亲来胁迫了。”
吟欢随意挑起一缕发丝把玩,“她家住在汴梁的东柳村,家里只剩下一个滥赌成性的废物爹,还有一个弟弟。当年她进相思小筑就是为了还债,否则弟弟就得被卖给一个喜欢玩弄娈。童的色员外。”
律痴行立即道:“救人要紧,何时启程?”
“不急,先陪我去个地方。”吟欢笑得意味深长,“解决一下咱们的后顾之忧。”
翌日,谢绝了岳明峦泪眼汪汪的请留,吟欢花大价钱雇了一辆宝马香车,载着自己和律痴行,去城南的潇湘竹林。
一路上招摇过市,惹得无数人纷纷侧目而视,还不停地指指点点。
律痴行素来低调内敛,对此颇有微词,蹙眉道:“你这是何必。”
“人家如今是病人,身上还受着伤呢,坐个车怎么了?”
吟欢不悦道:“我要坐就坐最好的,否则还不如不坐。寻常的马车又臭又颠,如何能配得上我?再说又没花你的银子,你啰嗦什么!”
律痴行没兴趣跟她口舌相争,就闭目养神,不再吭声了。
马车内宽敞,两人无需挤在一起,因而有了一段距离,他也不再低声诵经静心,以至于车里安静得过分。
没人跟自己拌嘴,吟欢闲得无聊,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
“姑奶奶这叫诱敌深入。如今我行踪暴露,那些人才不肯相信‘惊鸿已不在我手’的事实,只会以为我忽悠你,然后暗中跟踪咱们,想从我这偷走惊鸿。身后跟了那么多条尾巴,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索性让他们觉得,我把惊鸿藏了起来,到那时他们只会掘地三尺找东西,就顾不上跟踪我们了。”
律痴行仍旧阖眸假寐,轻轻点头“嗯”了一下,表示知道了。
被满口甜言蜜语的色鬼捧惯了,突然遇上这么个清心寡欲、比柳下惠还坐怀不乱的男人,吟欢的落差太大,一时难以习惯,心情也低沉。
于是,她下马车的时候对车夫的态度就不怎么好,无理取闹地挑了好多刺,之后扭脸就走。
车夫拿钱办事,自然无所谓委不委屈,何况被这么美的姑娘说上几句也不吃亏,就还是笑呵呵的。
“她随口胡言,并非有意为难。”律痴行冲车夫抱拳一礼,“请莫要见怪。”
说完,不等车夫回话,他生怕这一会的功夫就能弄丢了吟欢,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一个清冷淡漠,知礼守节,如琼楼玉宇的谪仙人。
一个娇娆恣肆,穷奢极欲,似纸醉金迷的富贵花。
雅极和俗极,凑在一起怎么瞧怎么别扭,就算以笔墨绘入图卷,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画风。
车夫对着两人的背影直摇头,哭笑不得。
马车停留的地方是一处幽静的小竹屋,只不过看起来破败荒凉,应该有段时间没住人了。
正门的牌子上写着“此处无美映雪姬”这几个大字,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异曲同工之妙。
律痴行:“……”
好好的姑娘家,偏偏长了许多令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这是三年前,用我当绣娘攒下的钱买的凶宅。那时候我还没靠男人养,地方‘干净’着呢,进来吧。”
吟欢点上旱烟袋,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一身道袍行走江湖不方便,你赶紧去柜子里翻件新的寻常男装出来,换好了等我。我去做几个陷阱,给那些闻着味儿赶来的癞皮狗一点颜色瞧瞧~”
说到最后,吟欢的心情明显变好,步履也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