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开灯,赤脚在屋里转了一圈,粗略数一数,不足两百坪的地方,竟然有72个异常反光点。
不禁感叹,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让人忌惮到如此地步。
桌上放着夏箕奇留下的纸条,说他出去买早餐。如果秦晷醒了他还没回来,可以先喝保温桶里的汤。
秦晷没有喝汤,推开了通往阳台的门。
早晨咸湿的海风扑进来。
雾气弥漫的海上,隐约能见跨海大桥的轮廓,以及大桥对面,城市逐渐熄灭的灯火。
他趴在栏杆上吹了会风。
忽然,门外的走廊里传来轻轻响动,他以为是夏箕奇回来了,仔细听却发现不是。
有什么东西撞在他的门上,接着传来模糊的人声。
他走到门后,隔着猫眼悄悄看。
大半个镜孔被一团毛茸茸的头发遮住了,头发的主人没骨头似地吊着一个男人,一手举着只剩一半的啤酒瓶,高声大喊着:“我不走,我还没喝够,薛小梅,再给我来一打!”
薛小梅缩在对门的门后,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被吊住的男人没好气地赶客:“滚滚滚,都给我滚,下次不许来我家,滚回你们自己家去!”
阿翔不依不饶地嚷嚷:“我不回!回去我妈老催我找女朋友!你这多清静,不婚不育终生平安!”
“……”对方愣是给他气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婚不育呢,我明天就相亲去!”
“那你今天不还单身么……”
“滚滚滚,我单身也不让你蹭我家!薛小梅赶紧把人给我弄走,限时三分钟,晚一秒明天写三千字检查。”
薛小梅:“………………”
很快她就把烂醉的阿翔拖走了。
男人低头开门,只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在秦晷的镜孔里。
他穿着鸦青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伸手按指纹的时候,衬衫的缝线勾勒出精悍的腰。
那一瞬间,秦晷想起对方说过的话。
“你好像一个人啊。”
“一个化成灰我都认识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握着门把的手渐渐发白,意识也渐渐远去,等他终于恢复过来的时候,荀觉换了一身干净的t恤,正准备出门。
鬼使神差地,秦晷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停车场,却不见荀觉的车。
只好又跑回地面,在小区门口四下张望。
这时,一辆陌生的路虎从身后驶过,侧边镜里反射出荀觉的脸。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搭在车窗外,嘴里习惯性地含着棒棒糖,一边腮帮子鼓了起来。
他目不斜视,在门口抬手刷卡,顺便和门卫寒暄几句。
“滴”的一声,车子沿着公路越走越远。
秦晷:“……”
某种黑暗的东西从心里滋生出来,他恍然意识到,这个城市也不是什么都没变。
至少荀觉搬了新家,换了新车,穿上了他没见过的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