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义嘴上说着可惜,心里却忽然悟出了点什么。
难怪历史上守边关的将领,很少有彻底把敌人赶尽杀绝的,或许不是因为没实力,而是为了自保啊!
边关不宁,才有存在的价值,拿捏好这其中的分寸,朝廷就不敢抛弃,还能施恩厚待。
哪有像他这种的二傻子啊,几个月就赢了,还赢的这么彻底,打的鞑子躲进了老巢,边关稳了,他可不就失业了?
说被夺权就被夺权,若是威胁还在,谁敢来替代他?
不过,想清楚归想清楚,但他也不后悔,他即便早有此觉悟,也不可能故意拖拖拉拉的消磨战事。
一来,他见不得将士们伤亡惨重,二来,拖延战事,消耗太大,为了一己之私,就压榨百姓的利益,他做不到。
三嘛,也是最重要的,他是真不稀罕这十万大军的兵权。
他刚才跟孙钰说的那些话,可不是故意给自己挽尊撑颜面,而是实话实说,边关多苦啊,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乐意在这里待着?
就算当土皇帝,他也不干啊!
再说,他媳妇儿闺女都在京城,他留这里算怎么回事?
建兴帝以己度人,真是枉费了心机,白做了小人。
孙钰见他神色怔怔,还以为他在强撑,“怀义,你放心,就是豁出为师这张脸去,也定会尽力帮你争取到应有的功绩,绝不叫你吃亏!”
闻言,许怀义眨了眨眼,他知道孙钰误会了,也是,正常人大概都很难相信他是真不贪权,此刻,不甘愤懑,心寒委屈,各种意难平才是合理反应。
像他这样平静淡定,甚至豁达开朗的,肯定是装出来的,不然,脸上多难看?
他没再为自己辩解,而是顺势问道,“师傅,您要做什么?圣旨都下了,您可别冲动啊……”
孙钰摆摆手,“为师这一路上都想好了,碍着是密旨,为师没办法提前跟你商量,也不敢有所行动,但现在已经明宣了,也不怕旁人知道,为师已经写好为你请功的折子,你在边关所做的一切,谁都不能抹杀,朝廷必须给你个像样的说法,不然岂不是让所有将士寒心?
为师随后也会给你师祖,陆首辅,还有其他几位相熟的写信,请求他们替你在朝堂上说话,该给你的,一样都不能落下。
没了兵权,但也要让所有人看得到你的功劳和荣光。”
许怀义不由动容,他知道孙钰说出这番话,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这都有几分逼君的味道了,“师傅,不至于,弟子相信朝廷不会让将士寒心的……”
孙钰看着他叹了声,“其他人不会,但是怀义你,你不一样啊,哪怕为师已经有意压着你几分了,就怕你锋芒太盛,招了旁人红眼,可谁想,你本事实在太大,根本藏不住,到底还是走到要封无可封的地步……”
许怀义听了这话,撇了下嘴角,“哪就封无可封了?弟子如今也不过是个从三品而已,论爵位,伯爷也不高,上头还有侯爵和公爵,离着顶,还有好几层呢。”
建兴帝不是没法封赏他,是知道齐王能力平庸,性情又软和,担心齐王即位后,驾驶不了他,反而被架空了权力。
更忌惮他养育了小鱼三年,有义父这层身份在,将来会拿捏小鱼,让小鱼成为他操纵的傀儡。
所以,才在利用完了后,不顾吃相难看,直接夺权伤人,还防备他不配合,来了个出其不意,又搬出孙钰,下了双层保险,忌惮之心,可见一斑。
可这些内情,他没法说。
孙钰自然也就不清楚,听他轻描淡写的嘲讽语气,双目微瞠,拿手点着他,“从三品而已?你自己算算,朝堂上,有几个三品大员?像你这个年纪的,简直绝无仅有,你竟然还不当回事了?
还有爵位,伯爷哪里就不高了?京城有几家公侯?那些国公侯爷,祖上都是跟着太祖打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南征北战付出了多少,难以想象,不是为师打击你,凭你立的这些功劳,要封爵位,还真不够,你得感谢你种出来的那些高产粮食,不然,哼!”
许怀义立刻老实认错,“是弟子心大眼飘了……”
孙钰倒也没真生气,接着又语重心长的给他上了一课,见他真听进去了,也没有任何情绪,才让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