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一口再一口,宗寥心乱如麻,心中喃喃:“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执意要选那一盏的,等会儿出了事可别来怨我。”
南宫述饮了半盏后,心里窃喜,心说就你这点能耐还敢来捉弄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放下茶,南宫述把木在面前的手推过去,“喝呀,你怎么不喝?还是说,你那盏茶有问题?”
僵硬的脸上强扯起一丝苦涩的笑,宗寥一口干了盏中茶,打了个嗝,讪讪道:“就你心眼多。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呢,专想阴招整治人,方才差点没把小爷给摔死,我还以德报怨给你送吃送喝。唉……我的心为什么要这么善良?”
南宫述无视她自夸,压住喜色,静静看着,看她喝下那杯茶后会有什么反应。
然而,对面的人只是一直埋着脑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周遭的空气慢慢变得凝重,后山几声“咕咕”猫头鹰的啼叫幽幽传来,瘆得人后背发冷。
不多时,南宫述渐渐有些乏,曲肘靠在榻几上,支着太阳穴,对宗寥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收拾好你的东西回去吧。夜凉,那件鹤氅你披上,当心着凉。”
南宫述疲懒地抬起手,指向书阁里间。
宗寥扭头看去,一件墨绿色鹤羽大氅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架上。回眸过来,见南宫述眼眸微微合上,长长的青丝沿着他修长洁白的藕臂流淌下来,蜿蜒在方几上,如同打翻的一摊墨汁。
伸长脖子凑近他,宗寥问:“那你呢?你不回府吗?”
“我喜欢这里,安静。”南宫述嗓音低低的,很磁很缓,犹如轻缓的海浪爬上沙滩,又悄悄退去时裹挟着沙粒的声音,温柔得直往人心底里渗。
宗寥心头蓦地一软,鼻尖有些发酸,长叹了一口气,她手抖啊抖的,把吃食收回食盒,提上离开。
悄声开了门再小心合上。
从藏书楼三层下到二层,又至一层,她的良心一坠再坠,自我谴责的声音“咚咚咚”地从胸口震出来,吵得她心烦意乱。
让她心情更糟糕的是:刚才她进来时,张世荃就蠢蠢欲动地跟在身后,若不是宗寥用南宫述武功高强的事实劝退他,那淫虫等不及要跟上楼去。
不出意外的话,张世荃此刻一定摩拳擦掌地在门外徘徊。
微亮星光在木格门扇上投下一层冷白,门外传来一丝窸窣声,宗寥的心尖就颤一下。
那一道透着微光的门就在眼前,她却怎么也走不过去,仿若只要她打开了那道门,就会有千万只饿鬼扑进来,冲上去,将楼上那个美人撕了,嚼了……
踯躅许久,宗寥将食盒轻轻放置在楼梯脚,蹑步去开门。
拉开一丝门缝,果不出所料,一条瘦长的身影正在藏书楼侧门那边来回走动。
不是张世荃又是谁?
宗寥呲牙“嘶嘶”两声,张世荃狸猫一样的耳朵瞬间立了起来,迅疾一个转身,乐颠颠小跑过来。
他急切地就要推门而入。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他一只脚刚插进门缝,一阵粉尘呛入口鼻,猛咳两声后,人就瘫软了过去。
宗寥松开一直抵住的门扇,张世荃便一骨碌滚了进来,踢了他两脚,宗寥骂道:“个淫贼,什么人都敢想,你张家的脑袋多得没处放了不是?”
把人拖到藏书楼最里的书架后,宗寥靠在书架上喘息,暗赞胥姑这次给她的迷药效力果然非同凡响,比上次用在南宫述身上的“绵绵无力散”有劲,眨眼就能把这么大个人放倒。
宗寥奸笑着,随即给此药取名为“沉沉入睡香”。
摆平了张世荃,宗寥就要一走了之,掩上大门的刹那,她突然有些不放心楼上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