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时后,圆形华台走上一手持竹竿拂尘的年轻人,人称“竹竿子”,是为引幕的掌事。
站定后,他向看台上的各位贵人拱手致礼,兴致高昂地把接下来要献艺的人和技能说得天花乱坠。
都是些出了沉香楼就听不到的大家名曲,看不见的舞之类的衿夸之言。
话至最后,他着重向贵宾们介绍今夜的压轴人物:蝉联五载全国男、女伎艺榜榜首的司臾郎君。
听着听着,宗寥对那个用华丽辞藻装点出来的魁首公子充满了期待,想知道其是怎样的神仙人物,能入云安世子青眼。
“竹竿子”话毕,两指轻轻举动,一眨眼间,偌大的沉香楼吹灯掐蜡,陷入昏暗。
又一眨眼,一束光罩上华台,台上赫然多了个清俊琴师,幽扬悦耳的琴音自纤指拨动的七弦间缓缓流淌,忽快忽慢,似远还近。
接下来又是笛、箫、埙、舞、吟唱、舞剑、剑与箫组合、琴与舞组合等一系列或舒心,或养眼的演艺。
高雅的店肆果不同其他,进了门的宾客不论是何性情,现下都端稳了一个翩翩公子素养,一心只在欣赏舞乐之优雅,艺人之形貌。
没有一处喧哗,身处此心畅神怡的美妙环境中,宗寥神思倦倦,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见她睡着,斜雨把一直抱在怀里的厚氅给她盖上,以防着凉。
抬头看了看中空的层楼,斜雨把目光投向梁柱那处,心想飒风此刻是倚在屋脊上闲耍武器,还是以手作枕阖目假眠。
她见过的人不多,认识且相熟的更是少之又少。
想她来到云安侯府后不久,就凭借乖巧懂事获得了一府上下的认可。
飒风不同,她极少跟人打交道,跟在世子身边两年了,至今日可能连府里的人都认不全。
明明看起来见识很广的一个人,身姿面貌生得也世俗绝艳,不像从小孤僻长养出的姿态。
然而她对人的态度和平常的神色,总给人一种生命如死灰的沉寂。
斜雨总以为被人当牲畜养已是这世上最惨的经历了,可每看到飒风的样子,她不由觉得飒风一定经历过比她更悲惨的事。
晚间来沉香楼时她就不高不兴,似乎很排斥这样的场合,驻了车直接就消失了。
以她的脾性,斜雨知道飒风此刻一定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做好第一时间现身护主的准备。
斜雨闲想着,忽然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正在靠近,回头一看,见是一个小少年……
沉香楼把灯熄得较暗,斜雨多观察了一会儿才看出她是和奕王同座的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斜雨正欲开口询问她来意,姑娘立时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讲话,又一个劲比划。
好半天后,斜雨恍然知晓了她的身份,立即就行了个大礼。姑娘挥手免了,不准身边的人发声,径直走向睡意绵绵的宗寥。
姑娘悄悄站在宗寥座椅后面,弯下腰去细探那安眠中宁静的俊俏的面容,伸去手想去摸宗寥卷翘浓密的羽睫……
守在旁边的斜雨见此,不明显地撇起小嘴,眼神含着意味不明嗔气,敢怒不敢言。
且听一曲歌舞毕,场上迅疾换了种氛围,兴奋的喝彩声乍起,宗寥猛然被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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