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暗想果然不能小觑任何一个能将帝位坐稳的帝王。
他这个破爹啊,诓他起大早来上朝的说辞是口舌不利,没他帮忙争不赢那些个宰执。
还以心疼他久站为理由,提前嘱咐他自带着椅子上朝。
结果到临了直接就把他架起来,让他接受太子的半君待遇。
御史刚要炸刺,这又扮上柔弱了,给朝臣传递出一副是因为朕的身体相当不好,所以才不得不提前拉拔儿子的信号。
真不是故意的,完全是迫不得已,所以没和宰执们商量也情有可原。
你们最好是识相点不要戳穿,不然就准备接一个引发朝堂不安的大雷吧。
吕夷简望向御阶之上,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年老体衰的缘故,竟觉御座之上那个从小看到大的身影,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看不清楚。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运气有些背,怎么这种事偏偏让他给赶上了。
按礼制,作为百官之首的他现在应该和官家据理力争,阐述何为名正言顺,宁死也不向赵昕这个亲王行拜礼。
可当下坐在御座上的那个官家是他看着长大的,知晓那股子藏在最深处的犟劲。
先斩后奏,那就是没得商量,恰如昔年废除郭皇后,肯定有后招顶着。
更何况他现在只想着安安稳稳退休。
族中的子侄们还要继续在朝为官,三子有宰辅之才,正好继承他的衣钵,延续东莱吕氏的辉煌,也可造就三代为相的美名。
这个时候,不好恶了两代官家。
于是在太监唱了“升朝”二字后,吕夷简带头将腰弯了下去。
于是赵昕看到了一片次第起伏,颜色分明的大海。
这感觉,竟然意外地还不错?
可在聚精会神听了一会儿之后,赵昕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开始盯着椅子扶手发呆。
思考朝会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他好把扣在脑袋上的长翅帽给取下来。
这个重量对于目前的他来说还是有些沉了。
而且内服局的人到底是有多怕他着凉!内里还加了一层薄绒。现下在紫宸殿里待着,都感觉有些冒汗。
长此以往,将来不会脱发吧!
休怪赵昕上朝不认真,白瞎了赵祯的一番苦心。实在是他的年纪就摆在这,知识储备就那么点。
如果想让一个国家合理有序的运转,最重要和最基本的都是制度。
赵昕只听了半刻钟的功夫,就听到了不下五遍“按xx年的旧例处置。”
他哪能知道xx年的旧例是什么啊。哪怕是想知道,也不能现在就张嘴问,不然这朝会得开到明天去。
还是等着朝会结束直接去拿整理好的朝会纪要,回东宫问宋祁这个师傅来得方便。
而且因他学习兴趣多更偏重武事的缘故,赵祯直接把正在编纂《武经总要》的曾公亮和丁度也抓了差,每两天来给他讲一次本朝军事制度和历代用兵故事。
只能说国家顶级师资力量就是强,很会因材施教,深入浅出地进行讲解,他这几天正学得上头,就有些废寝忘食。
再被头上的热气一蒸,这具尚且幼小的躯壳就试图进入待机模式。
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因为终于有个穿红袍的官员出班奏道:“臣启陛下,今豫王居于东宫,面南受百官朝拜之礼。虽无太子之名却有太子之实。
“且天资聪颖,智类成人,忠孝友悌,世所罕见。
“为保我大宋金瓯永固,江山长存,望陛下顺天心,体民意,早日告祭宗庙,册立太子。”
赵昕一听就来神了。
按理说他现在是他爹唯一儿子,也与之后儿子有了年岁上的差距,读书更是直接用的东宫。
就算是担心冥冥之中的神鬼,不给他太子的名头,也不至于连让他上朝之事都不和宰执们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