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范知州把调任文书递给了楚昭云,把信递给了段景曜。“我是真舍不得你们,但也知道还是回汴京去更有前途。”范知州有些心酸,明明最开始楚昭云和段景曜来的时候,他就明白,这二人都是要走青云路的人,青州这个小地方怎可能留得住他们?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他还是难免不舍。楚昭云率先看完了调任文书,说道:“陛下调我回汴京,任职推官。”她藏起了心里的那一丝失望。方才打开调任文书前的那一瞬间,她以为会看到“提刑官”的字样。没想到是推官。楚昭云自我安慰着,从青州推官到汴京推官也是升职,路总得一步一步走,急不得。段景曜也看完了信,说道:“我回皇城司,继续任提举。”范知州并没有拆开这封信,快马加鞭送信者点明了这信是交给段景曜的,他哪敢拆。不过他也猜到了是让段景曜走的事,他猜对了。“启程之前,办一个烧尾宴。”范知州是真心感谢楚昭云和段景曜,自从他二人来了青州,青州上上下下都变得更好了。段景曜摇了摇头:“知州大人的心意,我二人心领了,只是陛下有召,怕是耽误不得。”范知州心有不舍,但也分得清轻重,“也是,收拾收拾行李,就该赶路了!”三人又说了几句辞别之话,楚昭云和段景曜分别去和自己的同僚告别。楚昭云只告诉了范坚和方茂茂两人,义庄人太多,她也不习惯告别的场面。直到分头辞别完再次汇合,楚昭云才有机会问出口:“大人,信里还写了何事?为何愁眉不展?”自从看完信后,段景曜一直未曾展颜,她很是担心。段景曜沉默不语,心情低沉,只是把信给了楚昭云。楚昭云迅速跳过回皇城司的事,立即看到了熟悉的名字。“陛下说太后娘娘想见见段晴,让段晴也去汴京?这是何意?是想让段晴去宫里侍奉太后娘娘?”“不知……”段景曜眼神讳莫如深,“只怕想见段晴的人,不是太后。”“大人,这信是陛下写的?”“并非陛下字迹,是代写。”“并非陛下亲笔所写,应当不算旨意吧?小妹不去,应当不算抗旨吧?”楚昭云越说,心越虚。就算不是盛仁帝亲笔所写,但也定是出自盛仁帝之口。口谕,等同于圣旨。“昭云,我先回趟段府,晚上去找你,等我。”“好。”两人分道扬镳。楚昭云一路赶回楚府,楚淑云等人正在书房里商议生意之事。门口丫鬟早就得了楚淑云的吩咐,书房重地,一旦有人靠近便要立即出声示意,但楚昭云除外。所以丫鬟一见楚昭云来了,便替她推开了书房的门。楚昭云满是歉意说道:“对不住,打扰你们了。”卫善鸢立即站起来给楚昭云让座,燕迎又赶紧给卫善鸢搬了个凳子。所有人都知道楚昭云是最有分寸的人,若无大事,绝不会打扰他们谈生意之事。楚淑云连忙说道:“无妨,我们就是在商量要不要再做点别的生意的事。昭云,你找我何事,你可别吓我……是不是珍云那里又出乱子了?”“大姐姐别担心。就是……我接到了调任文书,要回汴京了,段景曜也回去。”话落,书房内只剩了寂静。良久后,楚淑云回过神来,轻声道:“我想过有朝一日你会回汴京,但我总觉得那也是三五年之后的事了,没想到这么快……”“大姐姐,我大抵不能在青州多留,需即刻上任。”楚昭云认真地看着楚淑云,郑重地问,“大姐姐是要和我一起回汴京,还是留在青州?”楚淑云无助道:“我不知道……”倒是卫善鸢和燕迎先定了主意。卫善鸢说道:“若是你们都回去,我就跟着你们,反正那家人都倒了,我不怕回汴京的。”燕迎也是同样的想法:“我也是,再回汴京,不怕了!”楚昭云点了点头,握着楚淑云的手,温声道:“大姐姐,回汴京还是留在青州,其实你心里有倾向的,你知道的,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希望你随心而行。”“我……”楚淑云忍不住湿了眼眶,在二妹妹说出回汴京的那一刻,就如二妹妹说的那般,其实她的心里立即有了倾向,只是她在犹豫。此刻受到了二妹妹的鼓励,她逐渐果敢。“昭云,你说得对,其实我知道。”“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楚淑云热泪盈眶,用力点头,“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要留在青州,不同你一起回汴京了。”“好,我支持你。”楚昭云说完,又看向卫善鸢和燕迎,“你们不欠我什么,我希望你们也随心而行。”卫善鸢说道:“那我也留在青州,在这里做生意,让我觉得自己像个人了。”顿了顿,卫善鸢又说:“但一码归一码,我就是欠你条命,你别想赖!要是有朝一日你需要我,我二话不说立马去汴京找你。”燕迎也点了点头:“我也是一样的想法!”楚昭云不觉得谁欠她一条命,于是岔开了话,“你们在青州好好的,若是遇着了麻烦,去找范坚,就是去找范知州,他也会帮忙的,有什么难处千万别逞强。”“知道,你就别操心我们了。”说着话,楚淑云站了起来。卫善鸢和燕迎极有眼力劲儿,知道她们姐妹俩要说体几话了,两人便离开了书房。楚淑云羡慕道:“你要比我先见到小侄女了!”“等小侄女身子壮些,你来汴京看她就是。”楚昭云知道大姐姐想单独和她说的绝非是小侄女,她主动宽慰着大姐姐,“又不是再也不见面了,别伤心,大姐姐不用担心我,我在哪里都是一样办差。”楚淑云语重心长地问:“昭云,你近来感觉如何?”“何意?”“自从四个月前从汴京回来,你差事没那么重了,睡觉多了,精神也好了许多,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楚昭云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般日子,不好吗?一想到你回了汴京又要日日忙碌在水深火热之间,我都替你觉着累。你也知道,我起初嫌弃你仵作推司的身份,是受了父亲和汴京贵女们的影响,后来我是十分敬佩你的。可眼下我又觉得,你过得太累了,尝试了悠闲的日子,你想过改变吗?”楚昭云听明白了,大姐姐这是心疼她,替她累。但她从来没有动摇过。“没有,我没想过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