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云罪不致死,上次罚珍云去庄子上的时候,母亲曾说过,一方面为了宁云的名声着想,也得把此事捂住。如今若是打死了珍云,万一传出去了,宁云的名声……”楚昭云慢条斯理地说着。实际上她根本就不信奉一人犯错连累家中姐妹的荒唐世俗。但此刻,她只能用秦氏说过的话来堵秦氏。楚淑云也连忙说道:“父亲母亲三思,宁云和珍云年纪相差无几,外人若知道珍云被伯爵府乱棍打死,少不得要猜测府上出了什么事,容易牵连宁云。”而楚珍云,一脸震惊地看着楚昭云。她不想相信,祸到临头,竟然是这位二姐姐为她求情!转念一想,她又暗了眼神。二姐姐根本不是为她求情,是怜惜楚宁云!她就知道,伯爵府里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亲人!但无论如何,二姐姐开了口,母亲兴许就不会下令打死她了。她暗自松了口气。秦氏看见了楚珍云微小的神情变化,不由冷笑。可惜要让楚珍云失望了!“昭儿,淑儿,母亲知道你们心疼妹妹。无妨,宁儿不会在意这些流言蜚语!母亲年纪大了,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件事,不如打死换个清净!”“不行!”楚翰深思过后,又改了想法,驳回了秦氏的话。他方才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妥。没有府上会平白无故打死女儿,外人知道了必定起各种猜测。流言蜚语一多,有损永勤伯爵府的名声,更有损他的面子。越想,他越觉得不妥。“此法不妥。”“我是没别的法子了,你觉着不妥,你出个章程,我照着办就是了。”秦氏喝了口茶,末了又添了一句,“我向来不是这个家里最聪明的,实在是想不出好法子。”“……”楚翰拧眉。即不损名声和面子,又能让楚珍云不再出乱子?他哪能想出两全的法子!不过秦氏的话给了他启发,这个家里最聪明的,不就是楚昭云吗?“昭云,你想个两全的法子,杀人案子你都能查清楚,家里的事你也一定有法子!”还不等楚昭云开口,秦氏紧接着楚翰的话锋说道:“伯爵府没养过昭儿,况且当初宣德门南街,你拦着我们不让我们帮昭儿,如今家里出了事,你倒是想到昭儿了?”楚翰眼神怨怼,他早就把这事忘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作甚!”“宣德门南街,没过多少时日。”秦氏说着话,看了眼楚昭云,随后又看向楚翰,“不过昭儿姓楚,家里出了事,也该帮着想想法子。”“对!是这个道理!”“但昭儿不欠伯爵府也是事实……这样吧,有个折中的法子,昭儿帮着想个法子,你答应昭儿一诺。”楚翰大手一挥,毫不在乎。一诺就一诺。要银子,他没多少。要命,楚昭云还吃着皇粮,敢要亲爹的命?更何况他和楚昭云又没什么仇恨,总归是父女。楚翰大方极了:“好,想到好法子,给昭云一诺!”楚昭云这才明白这出戏唱了什么。她没猜错,秦氏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楚珍云的命,只是不想让楚翰置身事外这么轻松,不想让楚珍云觉着回回犯了错都能逃过去,也是为了……让楚翰补偿她。少时年幼,她也渴望过父爱。眼下,她早就过了那个年纪,也不需要楚翰补偿她什么。不过秦氏的苦心,她不能辜负。得好好想想,讨要个什么诺言……楚昭云颔首:“好,我来想个法子。”行宫到汴京城的路上,她抽空去寄了一封信,心里早就有了法子。“母亲,猪圈的味道太大,先让珍云去沐浴如何?”“翠喜,你亲自去看着她。”“是。”翠喜心想,她带着一堆婆子把楚珍云围起来,还能逃?等楚珍云被带走,楚昭云才开了口:“母亲,让珍云去朱家曲镇。”“朱家曲镇是何地?”“段大人的师姐,也教过我,是我的师父,她功夫好,看住珍云不成问题。正好我师父也想赚银子,这桩生意,可谈。况且在朱家曲镇,没人知道伯爵府,自然不会损了伯爵府的名声。”“对对对,找个功夫好的人看住她,花银子就花银子!村子里人也不知道伯爵府!”楚翰连连点头。秦氏问道:“那也不能看住她一辈子,总该找人教导她。”“母亲,书本上学不会的道理,先生教不了的是非,让珍云自己去学。”“这是何意?”“去了朱家曲镇,没有人管她吃穿住行,总归她逃不走,让她自己去想法子生存。”秦氏想了想,认可道:“让她自己做工赚银子,知道了生存不易,磨磨性子,过几年再找个先生教她,兴许就改了。”楚翰担忧:“她一个小姑娘,身无分文很难生存……珍云会不会恨伯爵府?”秦氏心头气不打一处来。她怎的就嫁了这么个东西!楚珍云能从庄子一路去德州,他竟然觉得她身无分文就活不下来?都到这般地步了,他还担心楚珍云恨不恨伯爵府?好似方才同意打死楚珍云换个清净的人不是他一样!秦氏冷笑:“若是怕惹了女儿记恨,干脆就把她养在伯爵府,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楚翰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心想,大丈夫无畏争执,他何必在此浪费口舌?反正家里的乱子,已经有了解决之道。扁了扁嘴,楚翰终究没再说什么。秦氏一看他理了理袖子,就知道他准备走,没好气问道:“我觉着这法子好,你觉着如何?”“好,甚好,就这么办。没了富贵的日子,体验疾苦,总得懂事了!”“那你答应昭儿的诺言呢?”楚翰看向楚昭云,问她:“昭云,你想要什么?”楚昭云眨了眨眼,心里有了主意。“父亲,君子一诺驷马难追?”“那是当然,为父还能骗你不成?”“君子一诺,高山为轻,我相信父亲。”“自然。”楚昭云真心笑了,每每觉着用楚翰的弱点拿捏他,就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