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段景曜不知道盛仁帝留他何意,只得再次说着老话,“陛下保重龙体,四皇子已经归天,陛下多思无益。”“景曜,朕是怕他们兄弟几个手足相残。”“臣定会尽快查出真相。”段景曜心想,盛仁帝不是没见过大风大浪,朝堂上事事波诡云谲,盛仁帝何曾伤神如这般。幼年皇子也有夭折之人,盛仁帝也并非第一次丧子。眼下盛仁帝这般伤怀,无非是因为他膝下皇子不多了。后继无人,何谈祖宗基业?思至此,段景曜心中暗下决心,要在段祺身边再加几个能手护他周全。万不可像四皇子这般,朝堂上斗得声势浩大,却在守卫森严的行宫遭人暗算!“景曜。”听见盛仁帝的声音,段景曜立即回神,“陛下,臣在。”“朕本以为,你和楚卿是少年人冲动,却没想到去了青州后你们感情还这般好。”“一切都瞒不过陛下。”“你可认准了她?”“是,唯她一人。”“好,甚好……”盛仁帝语气缓慢,段景曜不知圣意何在。他聚精会神地聆听着,但却没听到下文。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和楚昭云的事,两人在一起,应当是碍不着任何人的事。“陛下,待有朝一日在青州安顿好后,还请陛下为我和昭云赐婚。”“允。”段景曜松了口气,原来盛仁帝并没有阻拦他和楚昭云的意思。一颗心刚落下,他又听见盛仁帝开口道:“时机成熟,朕会让你们回汴京,太后也念着你。段家一直在青州,朕也是时常挂心,多年不见岳父岳母,不知岳父岳母是不是怨恨朕没有护阿婧周全?朕记得阿婧还有个妹妹,朕要好好补偿段家啊。”“陛下待姐姐好,段家从未怨恨过。”段景曜心情大起大落,听到最后只剩了忐忑。段家没有人想到汴京这座大染缸里来。当年他跟姐姐去汴京时,青州的小妹才刚刚出生。盛仁帝从来没见过小妹,帝王心里装的是江山社稷,会记得一个没见过面的妻妹吗?他不知道盛仁帝是何时开始关注段家的。恐怕是从他回青州之后……当时离开汴京回青州,他心里想的只有楚昭云,到青州后他在历经迷茫后又在衙门里得到了充实。可直到今日他才意识到,他可能把本来平静的段家卷到了风波中。冷静了几息,段景曜发觉盛仁帝在看他的反应。于是他不再提及段家,只说道:“陛下若无吩咐,臣先退下去查案了。”“去吧。”提到查案,盛仁帝心里又变得不是滋味了。段景曜一走,黄内侍就进来了。盛仁帝老神在在地问黄内侍:“你看景曜和楚昭云两人如何?”“回陛下的话,段大人和楚大人都是陛下看好之人,自然是有能耐的人。”“老东西!说实话。”黄内侍得了盛仁帝的一句老东西,反而姿态更放松了起来,如实说道:“奴才哪敢哄陛下,段大人对陛下忠心,楚大人早就名满汴京,她验尸推案之才卓绝,这两位大人都是为陛下效力的能臣啊。”“那你说,是谁害了老四?”听到这话,黄内侍脑子里的那根弦又立即绷了起来,“奴才不知,听着楚大人问话三位皇子,三位皇子都无辜。真相如何,奴才觉着还得看楚大人。”“老东西,还是不说实话,掌嘴。”盛仁帝虽这般说着,但却没有生气。黄内侍连忙跪下扇了自己两巴掌,随后又起身给盛仁帝倒了杯茶。见盛仁帝喝了茶,黄内侍心里才狠狠松了口气。谁害了四皇子,他哪敢说?哪怕他和盛仁帝心里有了同样的猜测,可他只能当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只是猜测,毫无证据,也毫无逻辑,只凭当时宣布四皇子死讯时捕捉到的一个眼神而已。否则盛仁帝也不会让段景曜和楚昭云来。既然让他们来了,就得靠证据说话。这厢黄内侍卸了紧绷着的弦,可那厢段景曜还放不下心中的忐忑。趁着御带们去审问沈奎之时,段景曜在沈奎门外,低声了楚昭云说了盛仁帝的话。听罢,楚昭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盛仁帝这般问,她也下意识以为盛仁帝是不是想拆散他们。可盛仁帝又允了段景曜的求赐婚,难不成是盛仁帝单纯地关心段景曜这个晚辈?但眼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盛仁帝后头的话。楚昭云低声问道:“陛下想让段家去汴京,或许就是想补偿段家,毕竟你知道了真相。”“若真想补偿,我回青州时就带着赏赐了。”“有理,还有……陛下突然提了小妹。”“这么多年,陛下很少提及段家,而且这是陛下第一次提及小妹。”段景曜有些头疼,他琢磨不透盛仁帝的想法。只觉得盛仁帝年纪越大,似乎越多疑了。楚昭云倒是有个猜测:“你说陛下此番话,会不会意不在段家只在小妹?”“何意?”“我第一次听见小妹名字的时候,就在想,段晴段婧何其相似。看你和小妹的长相,先皇后和小妹应当也有七分像……”段景曜一点即通,他难掩眼中的惊讶。还未曾问出口,又听见楚昭云说:“我不该以恶意揣测陛下,历经这么多事,我们应该相信陛下的人品。”段景曜点了点头,可他心里的声音自己冒了出来。“陛下勤政爱民,可这不能掩盖他有后宫佳丽三千的事实,皇家开枝散叶固然重要,可难保陛下自己是个……”楚昭云立即上手捂住了段景曜的嘴,段景曜也猛然回神。两人都有些后怕,虽然一直压低着声音,但还是失了警惕之心。楚昭云又连忙看着四处,见御带都在对付沈奎,她才松了口气:“有些事心里想想就行了,你我二人真是在青州自在惯了,竟然管不住自己的嘴!”段景曜闭了嘴。不过楚昭云的话也给了他一个提醒,或许让小妹早些议亲会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