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帕子,也能送人,还是你又要说这是魏湖捡来的帕子,这帕子干干净净叠放在魏湖枕边,可不像是捡来的物件!”小玥有片刻的失神,随后抬眼看向楚昭云,声音轻得仿若一片雪花:“大人说,这帕子叠放在魏湖的枕边?”“正是。”方才还什么都不承认的小玥,听了楚昭云的话忽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驿丞正想开口训斥,被楚昭云打断。她任由小玥哭够了,才问道:“小玥,从实招来,你和魏湖之间发生了何事?”小玥擦了擦泪,问道:“大人,若是我杀了人,会连累我的祖母吗?”方茂茂和驿丞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小玥总算是松口了。楚昭云答道:“若是老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你行凶杀人的帮凶,自然不会受连累。”小玥点了点头。既然不会连累祖母,那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追随魏湖到九泉之下。原来,魏湖心里真的有她。既如此,一切都无憾了……“我没有杀魏湖。”“从头说来。”“他住进驿馆的第一日,我去给他送饭,食盒太重,进门时我被门槛绊了一脚,是他抱住了我。他这个读书人迂腐得很,抱了我就说要对我负责,我没有当真,以为他在调戏我,放下食盒就跑了。”“后来呢?”“他追着我去了后厨,我怕被人瞧见又跟着他回了房间,他给了我祖传的玉佩,我才知道他是认真的。”“所以你们就在一起了?你们刚认识,你心悦他吗?”小玥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这门亲事极好,他是读书人,又是密州知州的内侄,我不会再找到比这更好的亲事了。”“所以这几日你晚回家,是因为和魏湖在一起,你们在做什么?”“我们……”小玥咬了咬唇,没有说出口。但她这反应,众人都懂了。楚昭云又问:“前日晚上戌时三刻,你可见过魏湖?”小玥点了点头,若是能重来一遭,她只想回到前日戌时,她不会再和魏湖争吵了。闭了闭眼,小玥流下了两行清泪:“前日戌时,他支开了庆喜,我去了他房里,他说他准备明日启程,让我等他,等他功成名就回来迎娶我。我想和他一起去汴京,他不愿意,我想让他去拜见我祖母,他也不愿意。我们争执了许久,戌时三刻左右,我就从他房里跑出来了。”若她不曾和魏湖争吵,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你往哪里跑了,他追出来了吗,还有别人追出来吗?”小玥点了点头,泪流不止:“我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但我跑到后厨关了门,等到外头没动静了我才又开门回了家,谁知道……谁知道第二日一早来驿馆,得到的却是他身亡的消息……”“你几时出的驿馆?”“约莫着戌时三刻又过了半刻……”“有谁看见?”“驿馆门口值守之人知道……”楚昭云明白了,那日魏湖追的不是“杜承启”,而是小玥。视角不同的缘由,乔遇礼没看见小玥,而是看见魏湖追着别人。看来,小玥和魏湖可能都不知道当时在场的,除了一闪而过的乔遇礼,还有第四人。乔遇礼说是杜承启,杜承启咬死不认。不管是谁,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你不知道魏湖因何而死,死于谁手?”“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要杀害庆喜?”小玥眼里闪过一丝后悔,说到底,眼下这般是她做了错误的决定。“我没想到魏湖的死闹得这般大,那日我和他起了好大的争执,我以为……我以为他的死和我有关,我又怕庆喜说出魏湖和我的事,我怕他连累我……他不带我去汴京城,也不去见我祖母,我以为他玩弄我……若是我知道他心里有我,我不怕被连累,我不会杀庆喜……”“你是如何杀了庆喜?”“趁着衙役们去后厨领饭的时候,我往魏湖房里扔了艾草,又燃了宣纸。等到众人救火的时候,我藏进了庆喜的房里,那枯枝是从火炉旁拿的,用菜刀削尖了,等庆喜回屋后,趁他喝水的时候插进了他脖子里,等我溜出去的时候,大家伙还都围在魏湖的房门口。”驿丞大人欲言又止,心中实在是震惊。不管是生了情还是各有算计,小玥和魏湖定了终身,又因魏湖急着进京赶考,小玥以为他始乱终弃,两人便起了争执。巧的是,紧接着魏湖就死了,小玥担心自己受连累,就把知道她和魏湖关系的小厮庆喜灭口……原来是这么回事!而之所以承认罪过,是因着她知道了魏湖把她的帕子放在枕边,他心里有她。情之一字,真是叫人唏嘘!更叫他唏嘘的是,他眼皮子底下一个老实厚道的帮厨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不动声色地放火,声东击西地杀人!在他驿馆里当帮厨,委实是“大材小用”了!楚昭云等方茂茂停了笔,又问小玥:“你可还有所隐瞒?”“我都说了,什么都交代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茂茂,拿着供词,让衙役押着小玥去衙门。”“大人!我祖母……”“放心,牵扯不到你祖母。”楚昭云说完,在小玥临走前,又问她:“你怀疑谁杀了魏湖?近日魏湖可跟你抱怨过何人?”“没有……”有些话虽然已经问过驿丞大人,但楚昭云还是要问一问小玥:“驿馆里可有何处种了梅花?或者有谁喜欢梅花?谁的名字里有‘梅’字?”小玥摇头:“没有……”楚昭云摆了摆手,让方茂茂带走了小玥。见驿丞欲言又止,问道:“驿丞大人有话想说?”“她都能杀了庆喜,会不会是和魏湖起了争执杀了魏湖?只是她没承认?”“驿丞大人忘了?庆喜听见惨叫的时辰,小玥早该到家了。”“……”驿丞语塞,他还真忘了,“楚推官,天色也晚了,一时半刻也查不到另一个凶手,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