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云和段景曜商量了一会儿,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一方面,余富在查十四年前高沛的行踪。另一方面,楚昭云和段景曜准备混进长庆公爵府。先试图收买某个资历深的丫鬟,试探试探口风再决定是否要直接去问老公爵夫人关于她女儿唐如的事。查到了眼下这地步,只要确定了有人跟他们一样记挂着当年的事,他们就能直接去问了。不管能否问到一些蛛丝马迹,都要尝试。两人合作了许久,已经形成了默契,装作是往后厨送新鲜蔬菜的夫妻俩,很容易就混进了长庆公爵府。从后厨溜到后院,还没搞清楚东西南北,两人就听见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心里皆是一咯噔,莫非出师不利?“站住!说你们两个呢!站住!”唐莺莺大喊了一声,提着裙子追上了两人,“你们是谁?怎么到公爵府上来?”楚昭云恭敬地解释道:“我们是来府上送菜的,一时迷了路。”段景曜恭敬地低着头,站在楚昭云身边。唐莺莺愣了几息,难以置信地问:“莫非楚二姑娘和段大人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是说在这跟我演起戏文来了?”“……”果然是出师不利,还不是被人怀疑的程度,是直接被人认出来了。装也没法装了。楚昭云抬头,尴尬一笑,问道:“不知如何称呼?”“来我家都不知道我是谁?”唐莺莺气呼呼地反问。想着段景曜介绍的长庆公爵府,楚昭云行了个平礼:“唐姑娘安好。”“楚二姑娘也安,你们还没说鬼鬼祟祟来我家干什么呢!”“唐姑娘怎么认出我和段大人的,实在是令人意外。”“哼,在长乐郡主的生辰宴上见过你们啊,不过现在也不能说是生辰宴了,毕竟那天也是郡主的忌日。”唐莺莺说完才发现,自己又被楚昭云绕到其他地方了,于是紧盯着楚昭云不放,“快回答我的问题!”段景曜解释道:“皇城司微服查案,还请唐姑娘莫要声张。”楚昭云发现,磨练了这么久,她脸皮还是没段景曜厚,扯谎的道行也没他深!唐莺莺半信半疑,问道:“我还以为你们来找我祖母的。”“唐姑娘为何会有此猜测?”楚昭云一颗心七上八下,难道唐老太太未卜先知,早就知道他们会来找她?“上次从长公主府回来之后,我给祖母讲了长乐和林文茵的恩怨,祖母听说你是永勤伯爵府的二姑娘,就说或许有一天你会来找她。”“那唐姑娘能带我们去给老人家请安吗?”“这有什么不能?你们想来公爵府也该递了拜帖先给我祖母请安才是。”唐莺莺领着楚昭云和段景曜往祖母院子里走,走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头问道:“你们刚才说查案,难道就是来查我祖母?”这般想着,唐莺莺便停了脚步。若真是如此,她现在的行为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不是查唐祖母,是有事情需要唐祖母的帮助!”“那就行……”唐莺莺松了口气,通过长公主府的事,对于楚昭云和段景曜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虽然理解不了他们验尸的勇气和查案的思路,也不懂他们身上那种敢大义灭亲的冷冽气质,但她知道这两人都不是小人。正在晒太阳的唐老太太见到孙女领来的陌生人,还以为是孙女新认识的朋友。“莺莺给祖母请安,祖母,这两位是永勤伯爵府的楚二姑娘和皇城司的段提举大人。”“晚辈见过唐祖母,唐祖母慈安。”唐老太太没有被不速之客惊到,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让丫鬟给客人倒茶。见唐莺莺眨着眼好奇地看看自己,又看看段楚二人,唐老太太才开了口:“莺莺去库房里帮祖母挑一件礼物,看看送什么给楚二姑娘才好。”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支开唐莺莺的借口。唐莺莺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去了库房。楚昭云开门见山问道:“恕晚辈唐突,听唐姑娘说,唐祖母似乎早就料到我们会来拜访您?”“是啊,老身猜的不错,你们果然来了。”唐老太太的脸色依旧平静。好像这世间没什么事情能够撼动她的神色,似乎一切于她来说不过是一片浮云而已。“莺莺说,汴京来了个好厉害的女推司,竟然还是永勤伯爵府养在襄阳府的姑娘,那个时候,老身就知道,或许有一日你会来找我,八成是和先皇后的弟弟一起来。”“唐祖母英明。”楚昭云看了眼段景曜,她眼眶有些酸。这个世间,不仅只有她和段景曜还记得十四年前死去的人,还有人记得,长庆公爵府的唐祖母也记得。有一瞬间,楚昭云觉得世间情爱是件多么讽刺的事。十四年前死去的女子们,没有一人的夫君记得她们,只有孩子、兄弟姐妹还有她们的母亲还没有放弃寻找真相。“老身本来以为自己可能等不到你们来的那天,没想到你们来的这般快。”“若是可以,我们想用更快的速度查清真相。”楚昭云平复了心情,以几乎是肯定的语气问道:“十四年前的事,唐祖母一定知道些内情,是吗?”唐老太太点了点头,并未否认,只是说:“知道,因为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事。可老身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病重而亡,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说。”“时至今日,唐祖母还不能说吗?”楚昭云不信,既然在家中等着他们来,又怎么会什么都不说?“这几年,我夜夜梦见如儿,她哭着问老身为什么不救她?如何救她?救了她岂不是整个公爵府的人都要死?是老身对不起如儿……眼瞧着自己也没几年可活了,心里那桩事却又不想带到棺材里去,听莺莺说你二人擅查案,你二人又和当年的事……”唐老太太的脸上终于有了其他的神色,内疚,还有些许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