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有些过意不去,又描补了几句,“这一向农家地里忙着收割早熟的庄稼,家里实在不得空。这不学堂里的师长体恤将将放了长假,这才……”
张老太太没料到隔得这么久的时日了又提起了这宗事,但她老于世故脸上神色分毫未变。
递了一把南瓜子过去,笑意盈盈地道:“原来那孩子在县学里头读书,难怪一直没有音信。我还以为是那孩子的父母嫌弃我家瑛姑的身世,这才没有下文呢……”
李婶娘脸上一红,做媒做到半道上没有音信是为大忌。
其实这种事说起来是阴差阳错,她那位堂兄两口子都是极为本分的人,更何况顾瑛是他家儿子放在心上的姑娘,一提这茬子就千肯万肯。
哪知道堂兄家的老母听说这件事后,心里反而犯了嘀咕。说顾家这般容易就答应婚事,莫不是这姑娘身上有什么不妥当?
因为那个时节,童太太和新纳进门的小妾叶氏两个正在斗法,每天都有无数的版本传出来,而这位新进门的小妾原本是要许给顾家老三的。这扯线团一样的乱事让老人家一看,心头就先入为主的有些不欢喜。
李婶娘听了这般缘由后,只得在心头暗暗叫苦。顾家的张老太太只是同意相看一下,根本还没答应将小孙女许配过来,八字还没一撇儿呢,您这边就开始拿乔算怎么回事?
但这话李婶娘却不好说出口。
她知道庄户人家供出一个读书人不容易,这李家上上下下把这位表侄子看的跟眼珠子一般。特别是李家这位老太太一向独断专行自视甚高,心里觉得天底下也就是公主勉强能够般配她孙儿。
这件事就这么僵住了,李婶娘虽然在两家勤密走动,但李家人心里头犯嘀咕不接话头,她就是佛陀转世也没辙。
直到李表侄从莱州县城回来亲自过问此事的下文,李婶娘心中大石落下地。笃定这桩亲事还有门,这才厚着脸皮又开始旧事重提。
上赶着的是李家人,没音信的也是李家人,旧事重提的依旧是李家人。李婶娘也觉这件事做得有些不地道,就絮絮叨叨地解释了好半天。
“……那双柳镇童家刚纳进门的新妇手段精妙,最开始谁不指摘她两句,到后头谁不说她处事大方得体。有年轻的小媳妇小姑娘同情叶氏的委屈,都在背后悄悄骂童太太是个恶毒人。”
张老太太呵呵一笑,闻弦歌而知雅意,自然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由头,“你那位表侄的长辈害怕我家瑛姑也像那位叶氏一样,处处占便宜不说还被人同情不已,所以就不敢开口结这门亲吧!”
被人把话说破,李婶娘反倒放下心。
挤挨过来亲热道:“瑛姑娘里里外外都是把好手,不愁找不到般配的好女婿。若不是看着两个孩子的人才实在般配,我老早就撂挑子不干了。今天我过来就是提前打个招呼,我在您面前打包票,等明儿我把那孩子领过来,您看了心里头保准喜欢。”
见人家把话说的这么实诚,张老太太心里反倒有些过意不去。她原本就没成望这桩婚事能成,话里话外不过是找个过得去的由头罢了。瑛姑这孩子的好自家人晓得就行了,反正也不会便宜别人家。
老太太一辈子没扯过谎,见这件事越发真了心里不由骂了顾衡几句。
心想若非为了这个臭小子,自己这把老骨头少不得还要折腾几回。就扬声把顾瑛唤出来,吩咐她在厨房里给李婶娘装几盒自家做的片糕和麻糖,带回家去给孩子们尝尝鲜。
顾瑛在外头爽脆地答应一声,拿了篮子就开始收拾起来。
李婶娘偷眼一望,就见那姑娘今日新换了一身染成柑子色的细布衣裙,满头黑鸦鸦的头发用一根事事如意的银簪挽起,耳上也只有指尖大小的一对银丁香。
那双杏仁大眼仔细盯人看时,水银般清亮的眸子总透着一股子真心实意。大概因为常做活,衣袖和下摆裁得稍稍有些短,行走间极干净利索,衬得人越发有精气神。
这一段时日里李婶娘经常上门来做客,顾瑛虽然不知其中究竟,但也看得出祖母对其格外看重。
就按照吩咐放了几块片糕和麻糖,想了一下又放了半只自家腌制的风鸡。她手脚极快,一会儿工夫就把东西收拾好,揭开门帘儿让张老太太亲自过目。
李婶娘是个识货的,见这片糕颜色纷纭不说,用的都是真材实料做得分量十足,每块都有半掌宽。麻糖更是乡下的稀罕物,农户人家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肯做上几厢给孩童们馋馋嘴,就忙站起身子百般称谢。
张老太太不是个小气的人,别人敬一尺她向来回一丈,笑呵呵地客气道:“咱们前世修了百年的缘分才在这一块旮旯地里住着,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不管这件事成不成,我这老婆子都记得你的好。”
这话说的如此敞亮明白,李婶娘心头再没有不乐意的。再回头看看全然不知情,脸上却笑意盈盈的顾瑛,心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桩亲事说合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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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在给男主女主制造烟雾~弹,以防被不相干的人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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