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如青从未见过周诺的前妻,只听闻她姓蔡,都叫她蔡三娘。婆母总说这个女人心狠得很,彦儿刚一岁,她就丢下儿子跟别人跑了。
可魏如青却听邻居说,蔡三娘其实是被周诺打跑的。
周诺这人别的都好,唯有一点——喝醉酒就打人。据闻,有一回,他在大门口打蔡三娘,要不是左邻右舍拉着,得把蔡三娘打死。
魏如青刚嫁过来两个月时,周诺有次喝大,也对她拳脚加身。现在想起来,她都忍不住发抖。
那是周诺唯一一次伤害她,此后,他便发誓再也不喝烂酒了,也确实做到了。
魏如青对这个男人没有特别的期待,见他改了,便继续与他好好过日子,再不提那些不愉快。
那蔡三娘挨的打则比她多多了,逃走之后,什么活都干,后来攒了点本钱,从一开始的挑着担子卖豆腐,到现在开着铺子卖豆腐,生意好得请了两个伙计还忙不过来。
她家的豆腐,出了名的香。这些,魏如青略有耳闻。
蔡三娘忙生意,从未来看过儿子,听说周诺要被砍头,竟然直接过来把儿子接走了。
人家是亲娘,还是个能挣钱养家的亲娘,魏如青就算当时在场,又有什么立场拦着不让走。
更何况,连婆母都投奔了前儿媳。
蔡三娘特地留下来,不过是想告知她一声,顺便,给她留下点这三年来的辛苦费。这样,不光说出去好听,也好断了她的念想。
十两银子,于这个翻了身的女人而言,不过是小钱。她耳朵上坠着的翡翠耳珰,都不止这个数。
末了,蔡三娘还笑眯眯地提醒了魏如青一声——
“这房子将来是我儿子的。等周诺一死啊,我就带儿子去官府过文书。妹子,我劝你早点收拾东西,回娘家吧。”
她哪有什么娘家回。
夜深人静了,魏如青呆呆地坐在屋檐下,不知何去何从。
她一无所有,精疲力尽。
蔡三娘劝她,说这是命,她得认命。她从头到尾没有向蔡三娘争取什么,也没有问彦儿走的时候哭没哭。
她知道自己不配,更知道一切都是枉然,从一开始她就败下阵来,输得惨烈。
酝酿许久的暴雨终于落下,斜斜地飘入屋檐,又无情地将她的鞋袜淋了个透,一如她走过的路,从来都这样潮湿。
这半生,从来都白忙活,从来都无人在意她的眼泪。
唯一在乎她的小姑姑,已经长埋黄土,再不能为她拭去泪水。
魏如青抱着自己的肩膀,冷得发抖。没有人在乎她,一个也没有……
人死了,也就不痛苦了吧,就像小姑姑那样。
死。
她想到了这样一个字眼,心突然动荡了一下,然后,在原地呆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魏如青扶着柱子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进了屋。片刻后,厨房的油灯被点亮,屋里响起了水声……
夜又恢复了平静,雨静静地下,风慢慢地吹。
不知过去多久,“哐当!”屋里突然传来铜盆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