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小就在看她,看到她哭,看她笑,看她一日日长大,看她出嫁……
这之后,他就看不到她了,就见进侯府向她禀报事宜,也总是站得很远,或者干脆隔着屏风。
可就算这样,文无尽也能感觉到蓝盼晓很害怕,能体会到她在侯府里无所适从。
她母亲生前为她定下的这门好婚事其实并不适合她的性子,只是门第很高,很耀眼,仰首望着的时候都会被刺痛。
但是文无尽不甘心,他放不下她。
侯府落败的时候,他已经在华洲了,一心侍奉母亲,什么都不知道。
等蓝盼晓寻求暂住青槐乡的书信寄到时,他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
文无尽对着空白的信纸出了很久的神,他替母亲煎药、喂药,服侍母亲用膳、入睡。
夜深了,他才提笔,一字一句,冷静克制,没有漏出半分情意。
但他很快就不甘愿这样了,他大着胆,在一封一封信里试探着蓝盼晓的心。
字里行间,他嗅到了蓝盼晓的情意,为此他欣喜若狂,辗转反侧。
守在母亲病榻前的每一个夜晚,他枕下都压着那些信,他觉得信里,有她的气息。
但现在,文字虚妄而淡薄的意味已经被蓝盼晓这个活生生的人所碾压,文无尽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够离开她。
“文先生。”游飞觉得这些大人某些方面都蛮有毛病的,无奈道:“你倒是帮我抖抖被子啊。”
回过神来的文无尽干起来家务活来还是挺麻利的,一会子功夫就跟蓝盼晓将游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
神龛里的牌位是游飞自己去擦的,其实并没有什么灰,老苗姨来打扫过了。
文无尽的包袱里也有他父母的牌位,他走到哪里,香火供奉都不会断。
游飞看着文家父母的牌位,又扭脸看着游家的,心里泛着一种平静的哀伤。
他在蓝家那一阵是吊着精神的,自己不觉得累,可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
文无尽和蓝盼晓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子,齐齐叹了一口气。
两人走到游家的堂屋里,很快继续了方才那个未尽的拥抱。
蓝盼晓面上的灼烧感还没有淡去,文无尽的气息就又拢了过来。
他自背后抱住了她,贴在她耳畔低声说,“我同阿娘说过了,我说我要娶你。”
蓝盼晓笔直站着,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文无尽生了张纯良的脸,身材清瘦,可勒在她腰间的胳膊却并不羸弱。
她被他紧紧缚在怀中,几乎像是被缠绕着,而且这株藤蔓所有的细枝细芽都在颤动,鼻息和唇热不住在蓝盼晓耳廓上浮游。
她很快软了下去,就连声音也软乎乎的,但又因为紧张而抻薄了,显得像在低吟,“她,她怎么说?”
“她说好,又说自己的首饰不好看,叫我卖了重新打给你。”脖颈间有热流淌过,文无尽的哭喘声像是热潮一样。
“不要,不要卖。”蓝盼晓呢喃着,“我喜欢她留下的首饰,喜欢那对银镀的小鸟,小时候她哄我睡觉,我就盯着她耳朵上的这对小鸟,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喜欢她手上那只银镯子,我摸过上面每一道纹路,我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