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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朝云打量他神色,将杯子放下:“秦公有心思?”
看着,还是想要特意找她说一说的心事。
“是。”嬴渠梁直言不讳,将自己心底疑惑问出,“农监是否也觉得,我不应该冒险到少梁来。”
出征之前,朝臣其实并不同意他领兵出征。
一则,此行只是趁着魏国空虚,试探一二而已,秦国哪位将军上阵都不会有问题;二则,秦国储君——太子犯法,足以证明其尚且年幼不懂政事,卫鞅新政也刚上正道,需要君王鼎力扶持,要是他有个万一,秦国也就完了。
神使对此只表示:“我来了,你此行便不算冒险。”
她现在身无任何法力,要挽救整个军队的人,当然像是一个笑话,但是保一个人全须全发无损,还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还是说——”慕朝云重新给他将杯子满上,“你觉得我保护不了你?”
蜂蜜只剩下最后这一点,她居然分了嬴渠梁两杯。
啧。
她给自己也满上,抬眸,看向秦公。
嬴渠梁摇头,忽地轻松起来:“不敢质疑农监。”他举起自己手中的杯子,敬酒一般,“还得多谢农监袒护。”
能得神女庇佑,是多少人求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
可,他担心的重点,并不是自己的安危。
“不客气。”慕朝云从容应下这份郑重的道谢,喝完最后一杯蜜水,才开口劝解两句,“秦公其实不必这样忧心,万事若有定数,又何必再去管;万事若无定数,又何必乱猜?”
尽人事,听天命。
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放手去做就好。
早闻历史上过劳死的君王皇帝,秦孝公必定要占上一份,亲身来见,的确如此。
摇摇晃晃的马上,人都要被颠簸麻了,他满脑子的秦国富强还在有序打转,逮着休息的间隙就写在纸上,待她休息够了,便拿过来与她一同商讨。
劳模,也就如此而已。
嬴渠梁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多谢农监宽慰,不过渠梁性子已定,万事总爱多想想,生怕自己有所遗漏。”
秦国已到水穷处,得卫鞅尽力才能绵延。
此等情况下,他又怎能输给卫鞅,不殚精竭虑、全力以赴。
“秦公有魄力。”慕朝云敛袖,“我倒是毫无怀疑之意。只不过一个人若是日夜忧思,就算是有铁一样的身体,也迟早要被思虑的水浸泡腐蚀,生出锈迹来。”
老祖宗亦是铁血手腕,坚定毅然之辈,且有雄强之心。
光是看着一页纸,或者听着耳边故事的话,自然不会觉着,这样一个人凡事多思虑有什么了不得。
可,眼前人毕竟是活生生的人。
她眼看着对方一点点消瘦,总是有些不忍心,就像明知道小二是一团数据,每次看他作死,还是会头疼一般。
人总有七情六欲,活得清醒明白,似乎真不代表可以万事不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