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触电一般,心里一凛,想要推开他。
“黎生,我觉得我已经把我自己表达得很清楚了。”身后的冰凉,逐渐拉回她原本已经消散的理智。
黎靖炜脸上的笑容淡下去,他问:“你表达什么了?”
“我说过的——我们应该保持距离。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是吗?”
男人没表示,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刚刚你说‘你的意思我明白’,现在我想说——你错了,我不明白。”
唐绵深呼吸,迎上男人的注视,不打算跟他遮遮掩掩,尽管她在内心深处是怯黎靖炜的: “你上个月离开蓉城时,让我等你回来。我承认,我因为这句话而……而心动,并且期待。但是后来我冷静了下来,我发现这句话是有问题的。你让我等你回来做什么呢?大家都是成年人,应该明白,什么重要什么是次要。其实,去年冬天我第一次到台北时,你点的那首歌,我当时觉得很好听,但后来仔细想想,是不是也暗示了你和我,永远不会相连?因为——台北和芝加哥,永远不可能有什么交汇。”
“我连着两次去台北都下雨,心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那种滴滴答答的声音,既让人心静,也容易让人心乱,前后两次,我感觉自己有很大的分别。但是——一切的一切,总是非常容易把人引入反思与回忆。几天时间、一段旅程,也让我自己,想了清楚。”
“你知道吗——我在台北买了童安格的那张专辑,里面的那一首你跟着唱的歌,我听了无数遍。我还买了张学友的……他同Vivian的《留住秋色》我亦喜欢。”
唐绵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抿了个笑,很淡,像梨花忽现:“可是,喜欢归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黎生,你帮过我多次。那么这一次,若你换做我,你会怎么做?”
黎靖炜看着女孩望向自己的双眸,漂亮极了。
像是月色清辉下一汪波光粼粼的清泉。
她干净淡然的脸上,那一抹娇红,还未散开。
可是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已然没有再胆怯的理由,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唐绵还是努力道出:“刚刚发生的事,是你找上来的。我脑子有点混乱,不知道怎么会发展成那样。就当……就当是一场突发事件吧。你洗完手可以走了,以后不要再来我家。”
见男人没反应,她顿了顿,没抬头,只是低头看着黎靖炜的西装袖口,道:“这样的纠缠不清,对我们两个……两个,都不好。”
半晌,黎靖炜开腔,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去台北躲那么久,这就是你的决定?”
唐绵没否认。
见她不吭声,黎靖炜又道,声音沉了几分:“怕和我纠缠不清,对那边不好交代?”
这话听上去很讽刺。
唐绵不想去过多解释,只想这个男人赶快离开,顺着往下说:“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吗?”
说着她停顿片刻,再开口,声音很低,却吐字清晰,声音清冷:“我承认——年少时不懂事,没见过什么世面,很容易被迷蒙双眼。但我自问,没有上前给你带去什么困扰。相反,是你——是你从去年秋天开始,一再地打破我们之间原本合适的距离。”
“我是一个现实又自私的人,曾做错事、选择错,就得迷途知返。那边的条件,只要我答应,我以后就是李家少奶奶,很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毕竟……宏盛,始终姓李。跟你……除了让我陷入被动、纠结、自责与难堪之外,我还能得到什么?我——何必要来受这一份罪?”
什么叫打蛇找七寸,应该就是现在这番场景。
黎靖炜不怒反笑:“你倒是会待价而沽。”
说完,他放开了对她的禁锢,拿过盥洗台边的西装外套,走到洗手间口时步伐却稍有停顿。
唐绵背靠着墙,一双纤手环抱着胳臂。
黎靖炜不是脾气好的人,她以为,自己说出这席话,他可能会大发雷霆。
可是他除了那一句话,什么都没再多说。
她突然听到“哐当”一声,有东西被丢进盥洗台底下的垃圾桶里。
等她瞅向垃圾桶,有人留下一句“你自己多留点心思”打开门出去,头也不曾再回。
外面,紧接着传来防盗门开启又关闭的动静。
唐绵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心情像是天空中迷路的燕子,不知道应该往哪儿飞。
她顺着墙壁跌坐在角落,有些凉的地砖却不能让她清醒。
脸颊的泪滚烫,冰与火之间,有思绪在脑海里游走,却怎么也理不清、也抓不住。
只是感受到,心,一阵阵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