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绽放时,窗边那个焦糖色卷发的姑娘,很轻地发出了抽噎声。
天使先生努力去够她,当然够不到。
【不要哭。】
【我想摸摸你的头。】
【伊甸园】
乌列突然瞥见,树洞里的天使,轻轻动动指尖。
“……拉斐尔,怎么样?!他的状态好像稳定下来了!”
拉斐尔诧异地从坩埚里抬头:“等等……呼,的确,我们似乎把血液流失的速度控制了?”
乌列稍稍松了一口气。
拉斐尔仍未舒展眉头,仔细打量过天使先生的状态之后,他断言道:“不能再拖了。”
“只要这该死的黑锁链取不下来,伤口就无法愈合……”
乌列疲惫地放下自己施咒的手:“我知道,但起码争取到一点时间,不是吗?我们现在就去找找办法,我记得图书馆里……”
“不。”
拉斐尔看着沉睡在树洞里的天使,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很确定,这个世界上,可以克服未知诅咒、奇异阵法、各种乱七八糟阴谋伤害、毫不犹豫拔出他身上锁链的家伙——只有他自己。”
“我不知道你能在书里找到什么办法,乌列。但我以‘神之治愈’的眼光告诉你——穿透着他身体每一截骨头、甚至脏器的锁链,一旦取出,他彻底死亡的可能性是99%。”
“我不敢冒这个风险。没有哪个负责任的医生敢冒这个风险。”拉斐尔苦笑道,“可以面不改色,立刻拔出锁链的家伙——只有这个一点都不在乎自己,自认感受不到痛苦的混蛋啊。”
乌列噎住了。他试图反驳拉斐尔看似荒诞的论断,又想到了这家伙昏迷前的壮举:被两只原初炽天使设计埋伏、困在【圣战遗址】、遭遇大规模虫潮、被穿透全身的不明锁链束缚、一直流失着力量、一开始就是残血状态——这种情况,他仍然独自剿灭了那个寂静的战场,把人家精心设下的埋伏毁得七零八落,带着雷米尔一起回到伊甸园。
……不愧是怪物。
这样的怪物,但凡还剩那么一丝力气,就绝对会面无表情从自己血肉里拔出锁链的。说不定拔完了,他还能来一句“有干净衣服吗,我要赶去游乐园”。
乌列头疼起来。他明白拉斐尔的意思了:“你是说,要彻底治好他,必须要把他唤醒?”
“是。”
“但他现在是昏迷——”
“他躺在古树的怀里,而古树是伊甸园的中心,伊甸园是生命的初始之地。还需要我提醒吗?”
乌列愣住了。
……对啊,他怎么忘了,伊甸园是生命初始的地方,也是天使诞生的起点……虽然做不到完全治愈,但以古树为媒介,还是很可能唤醒天使先生此时迷失的灵魂的。
如果把天使的灵魂比作一道声音,伊甸园就是声音的回廊。这里记录着天使们从诞生的成熟的一点一滴,刻在灵魂里的记忆与过往……它温柔地接纳垂死的天使,也会养育纯洁无瑕的新生儿。
而声音即将消逝之前,会在回廊里,一遍遍回荡。
“你要通过古树去他的灵魂回廊,强制唤醒他吗?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那家伙的意志力太强——”
“不是我。”
拉斐尔已经在收拾地上散落的药剂瓶了。他草草将药瓶拢成一堆,并尽数塞进杵在原地的乌列怀里。
大天使长展开羽翼,匆忙整理了一下自己不再优雅轻盈的长袍:“我去人间,现在就去找那个小姑娘。她应该可以办到。”
……找她?
乌列顿时着急了:“可他昏迷之前要求说——”
“你懂什么。”几千岁的高情商天使鄙视地看了一眼宅在图书馆的单身狗,“就凭雷米尔那种蹩脚的把戏?根本瞒不过。”
如果那只小魅魔是个敏感的姑娘,此时说不定都担心到哭了。
“没谈过恋爱的闭嘴,把药剂收拾一下,在这里看着稳定状态。我去去就来。”
乌列抱着一大堆空药剂瓶,十分抑郁:“谈过恋爱了不起哦。还不是分手……”
“你说什么?”
“……没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