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老师见了那恶婆婆拉着脸训明珠,明珠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她觉得明珠似乎过得并不好,可是她又使不上什么力,就叫知夏去关心关心明珠。
这种棘手的问题总是抛给知夏,知夏无可奈何,她虽然也心疼这个妹妹,但深知这种尴尬的关系很难把握尺度,她怕落入“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的境地,所以一直思前想后,不知找一个什么借口去。
明珠在朋友圈又o出美食照,这一次,她做了红豆酥。知夏连忙搭讪,在底下评论:“心灵手巧,上次带回来的蛋黄酥,皎皎一口气吃了三个。”
等了一会儿,明珠没有回复,知夏觉得尴尬,放下了手机。
手机刚放下,铃声就响起来。她拿起手机一看,是碧晨。
碧晨挺崇拜这个大姐,但平日见面话也不多,更没有什么事需要打电话。知夏连忙接起来,碧晨叫了声“姐“,什么都还没说,忽然哭起来,背景音嘈杂,隐隐传来机械的叫号声:“请xx到第三诊室就诊。”
什么情况?碧晨生病了?
知夏对碧晨的印象很好,文静秀气,性格温柔,一副宜室宜家的样子,知夏常常训导弟弟要珍惜,有时妈在知夏面前吐槽这未来的儿媳有什么毛病,她也只是劝妈妈,说年轻人都那样,站在碧晨一边。碧晨有助于她,她这个做姐姐的肯定尽心尽力。
“怎么了?是在医院吗?谁生病了?”她忽然意识到也许是知冬有什么状况,心里更是一紧。
碧晨还是哭,在电话那头抽泣着,鼻子囔囔的,却一直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姐,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是知冬病了吗?”
“不是他,可是,都怪他,呜呜呜,嘤嘤嘤!”碧晨始终断断续续,说不完整,急死人。
“他怎么了?他开车撞人了?你们现在在哪个医院?”知夏联想构思了情节,心里稍稍放松。
“不是不是,是我,我怀孕了。”
怀孕不是喜事吗?哭什么?喻老师听了不知会有多高兴,难道是胎儿有什么问题?知夏猜得心急如焚,追问道:“你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去。”
这么一说,碧晨哭得更厉害了:“你别来,我妈在这儿呢!她不让我跟你们说。”
知夏越听越糊涂了,见碧晨情绪激动,忙不迭地安抚她:“你别急,别哭。有什么问题,姐和你一起解决,听话,相信我。你在哪个医院。”
知夏赶到医院时,袁母正在骂碧晨,她们避过人,在门诊大楼旁的一棵树后面,知夏经过,一眼就看到她们。
印象中,袁母和碧晨一样,是一个性情柔和好脾气的人,知夏见过她两次,她都是默默吃饭,袁父出面谈结婚事宜,她偶尔帮衬几句,没想到她此刻如河东狮吼,整个肢体的语言都调动了,骂得很难听:“我说得没错吧!人家就是想拖着,拖到你肚子大了,月份大了,到时你爱结不结,未婚先孕就是不值钱,廉价,下贱,被人瞧不起,你的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啊?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蠢的孩子,老脸都让你丢尽了。”
冯母一边骂,一边还用手指戳着女儿的肩,额头,碧晨默默流着泪,也不躲,被骂急了,也哭诉几句:“知冬妈妈以前说了,别人家给多少彩礼钱,他们家只多不少,知冬也说了,绝不会亏待我,我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
两人声音忽高忽低,知夏听不真切,索性走上前去,揽住了碧晨,安抚袁母:“阿姨!有话好好说,别动这么大的肝火。”
袁母正一肚子火,见到许家的人,更是气不打不出来,对知夏也不客气了:“你们一家人干得好事,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我好好的女儿让人这么糟践,我怎么不动肝火?你是明事理的人,回去问问你妈,这么做事厚道不厚道?行了,我没把女儿教好,我没脸,我女儿下贱,你家门槛高,我们高攀不起,这婚不结了,孩子也不要了。”
袁母气冲冲地拉女儿的胳膊,说要去打胎,老许家不配有孙子,断子绝孙好了,碧晨向后扯自己的胳膊,哭着不肯走。
断子绝孙这话虽然狠毒,知夏也只能忍着气,给袁母陪着笑脸,又忙着安抚碧晨,追问事情的缘由。在袁母的控诉和碧晨的哭泣中,总算理清了事情的原委,很简单,碧晨怀孕了,喻老师得知后,承诺的二十万彩礼不想给了,却也不明说,只是虚与委蛇地应付着,说钱不够,在借,放心,别人有的咱都有,只多不少,碧晨体恤准婆婆,主动对知冬提出,她自己有两万块压岁钱,愿意拿出来凑一凑,知冬回去说了,还是迟迟没动静,碧晨有点急了,追问,和知冬吵了起来,知冬一急,混帐话也说了,说你怀孕了不值钱了,凭什么还要二十万?妈说了,给几万块意思一下,愿意结就结,不愿结就拉倒。
知夏听罢,也血气上冲,恨不得马上把知冬拽过来打几巴掌,不仅说混账话不尊重未婚妻,还血口喷人把脏水往妈身上泼,知夏绝不相信,妈不是那样的人,再说,妈找她借了十万,又找知春拿了十万,怎么可能因为没钱而拖着?但是现在事情没搞清楚,她只能先稳住人心,别真的让碧晨干出傻事来,知夏扯了个谎说:“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妈最近身体不舒服,可能还没顾上彩礼这个事,碧晨怀孕的事,她肯定也不知道,我妈要是这个消息,那一定高兴坏了,怎么会这么怠慢?再说,这样的好消息,妈也没告诉我,证明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冬冬,越大越不懂事了,不知道让着碧晨,从哪里听的什么歪理学说,什么混账话都说,等我见了他,肯定好好教训他。我们全家都喜欢碧晨,碧晨现在怀孕了,更是宝贝,稀罕都来不及呢!”
这番话听起来有理有据,前几日知冬确实对碧晨说过喻老师身体不舒服,碧晨听自己妈妈的话,只当对方真的跟她玩心理战术,也就抻着没过问,想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碧晨反倒羞愧起来。
袁母的气也消了一半,小年轻吵架口不择言是常有的,若果真婆家是那样的态度,那真让人寒心了。但眼下的问题要解决,碧晨的肚子不能等,该要的面子也要挣,袁母的态度也温和了一些:“我们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倒不是真要计较什么彩礼,也不是拿打胎来威胁什么,我们就碧晨一个女儿,我们也都有退休金,什么也不缺,彩礼也都是会给孩子陪嫁的,我们要的就是一个态度,这是态度问题。”
“对对对,我懂。”知夏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连连保证:“阿姨您放心,这个事肯定有误会,我先回去问清楚,叫知冬来给碧晨赔礼道歉,彩礼我妈也早都备好了,前几天叫我帮她把一笔理财取出来,就是彩礼钱,这个我知道。”
知夏处处维护着喻老师光辉的形象,总算把这对母女安抚住了,得知袁母和袁父都从河南赶来处理女儿怀孕这件事,袁父还打算女儿做了流产手术,就去找知冬算账,暴打一顿也不是没可能,知夏心里后怕,赶紧给老两口重新定了一家舒适的星级酒店,对碧晨千叮咛万嘱咐,才心有余悸地离开了。
回到车里,她先给知冬打电话问事情缘由,没想到知冬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和碧晨描述得如出一辙,说什么妈说了,女人婚前怀孕了就不值钱了,不用给彩礼了,省下钱给他买一辆好车。x!知夏心里骂了句脏话,挂断了电话。
打喻老师电话,半天打不通,无人接听,只好返回微。信给她留言,问她在哪里,微信也不回。朋友圈有一个回复提示,她打开看了看,是明珠在刚才那条美食图底下回复她:“这个红豆酥也很好吃,要不要尝一尝?”
知夏平复了下心情,忙给明珠回复,两人就这样私聊上了,约了第二天,知夏过去拿红豆酥。再打喻老师电话,这次倒是很快接通了,那边嘈杂一片,声音时断时续,隐隐响起哀乐,喻老师不耐烦:“我回村了,沟底下你那个姨婆去世了,我来帮个忙。”
知夏也不知道那个姨婆是谁,村里的人物关系错综复杂,细论起来都沾亲带故,反正在喻老师眼里,都是重要的关系,婚丧嫁娶人情往来这些事是必须讲究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碧晨那个彩礼钱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什么礼?不用你们行礼随份子,先不说了,信号不好。”喻老师在那边大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