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辽有几分局促地抓了抓头发,她又道:“文远不必有什么负担,我此前也说了,我不过是给出了机会罢了,能否抓住机会,还是文远自己的本事。”
话是这样说不错,张辽也知道这除贼一事并非人人做得,但他可提早起码四年于边防庶务上有所建树,这实在是一件于他而言太过要紧的事情。
他朝着乔琰抱拳拱手道:“乔侯虽这样说,但此后若有什么事需张辽帮忙,无损于并州与上官,辽必为乔侯做到。”
有这一句承诺便够了。
“我信文远之信义。”乔琰颔首回道。
再一转头便看到,张杨已经收拾好了包袱,一副要跟着他一道离开的样子。
此前乔琰已经从他这里听到了想要追随一道前往乐平的决定,只是因不想让他对此决定后悔,这才给了他一个推迟决定的建议。
但现如今的情况,这位新到的并州刺史从张辽的话中拼凑出的印象,在跟乔琰对比后越发让张杨觉得——
在他手底下做事,可能会变成两个不聪明的人互相伤害,还不如跟着乔琰走!
至于说前程问题……
“总归你张文远现在是并州地界内数得上号的武官,若真到了要跟弹汗山那些个家伙干架的时候缺人,我就跟乔侯请个长些的休沐假。”张杨揽着张辽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道,颇有几分可以为兄弟千里奔袭支援的义气。
他又旋即朝着乔琰看来,问道:“乔侯,这可行吗?您若真肯收下我,我请假之时往我俸禄里扣就是。”
乔琰忍俊不禁。
若是并州武将都是这两人的做派,那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何况张杨在她这乐平的确有处可用,实在不必对他和张辽这交情做出什么限制。
乔琰回道:“怎么不行?但是我乐平的规矩,若是不在休沐日告假,俸禄得按双倍扣,你别为了支援张文远,把自己的俸禄扣完了就行,县衙虽然管饭,但也只管一顿的。”
戏志才记得乐平好像没有这规矩,但想想乐平百废待兴,只有见到陆苑那种休沐日还往晋阳来出公差的,没有在出勤日请假的,若是乔琰此前就有这种规定其实他也没机会见到。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乔侯自己定的可能性最大……
想想她此前那个出于平贾定义对他的调侃,戏志才也就更觉得如此。
但张杨显然没意识到,这是一条临时说出来开玩笑的规定,还笑言若真是如此,倒扣的就让张辽来出。
张辽:……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自己被安排了的感觉。
可眼见此番诸事顺利,他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只觉前路坦荡在望,而张杨也未尝不是得了个好去处,当即应了下来。
在两兄弟一番话别后,张辽便目送张杨跟随乔琰离开了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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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晋阳往长治,途中需翻太岳山而过,过榆社、武乡二县方至。
乔琰策马而行走得不快,也随同徐福和戏志才一道途径二县的时候看了看其中的风物景象。
因有张杨护卫在侧,这次虽然走的不是乐平和晋阳之间打通的运送商道,徐福也少了几分对路遇劫匪的担忧。
但他这才放下了不少的心,随着眼见一山之隔的上党他处景象又提了起来。
今年元月的大疫并未波及到并州,但经冬严寒之苦冻死的,绝不只是那云中山上的老幼妇孺而已。
而春日刚起,这季节的变化又正是老人最容易犯病过世的时候。
途径榆社县,正见多户门前挂着丧葬的白幡,于这播种春耕时节又分明还有肃杀凄苦之色。
但经由乐平治理的种种,徐福又深知,其中的诸多改变来之不易,并不是将乐平县中多余的楮皮衣,多余的粮食送来此地便能解决问题的。
他只是在眼见眼前景象的时候忽然在心中萌生出了一个有些不太对劲的想法。
若是让乔侯接掌乐平所属的上党郡,是否此地便也能同乐平一样了呢?又或者,并不只是上党,而是整个并州?